第37章(第2/5頁)
盛聽月安安靜靜地聽著,難得沒有吵鬧。
這些事她都知道,在她小的時候,娘親臉上還總見笑顏,可後來後院的女人越來越多,她們母女倆能見到主君的機會卻越來越少。
府上勾心鬥角不斷,主君又偏心愛妾,娘親眼裏的光就是在後院一點點磨沒的。
後來娘親去世,祖母見她一個人孤零零怪可憐的,便將她接到身邊撫養,為她撐起無憂無慮的一片天。
“祖母別的不敢說,活了大半輩子,看人的本事還是準的。景恪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他真心待你,敬你,絕不會像你爹爹那樣。”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盛老夫人也不好說出“薄情寡恩”這樣的話來。
頓了頓,盛老夫人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月娘,祖母最大的期盼,就是給你找一個好的歸宿。這樣,將來哪日祖母不在了,這世上也能有人護你周全,讓你一輩子快快樂樂的。”
她在九泉之下,也就能安心了。
“祖母,”盛聽月聲音帶著細微的哽咽,“您別這麽說。”
老人年紀大了,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離他們而去。
盛聽月最聽不得的就是離別了。
從盛老夫人那裏出來,盛聽月心裏酸酸澀澀的,胸口仿佛被石頭堵著,透不過氣來。
她只顧悶頭走路,不小心撞上個人。
揉了揉鼻子擡起頭,望進趙景恪溫柔含笑的眼,“在想什麽?連路都不看了。”
“沒什麽。”盛聽月快速眨了眨眼,逼退眼中的濡濕。
見她不願多說,趙景恪也沒有追問,自身後拿出一本舊書交給她,“這是前朝吳清子留下的天衍棋局。”
盛聽月接過古籍,肩膀倚靠著紅木廊柱,心不在焉地翻看了幾頁。
趙景恪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可要與我對弈?”
盛聽月合上書,擡眸看向他,眼眶還帶著微紅。
看出他想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心情好起來,盛聽月點了點頭。
不過……盛聽月補充了一句:“你跟我來一個地方。”
“好。”
這是趙景恪第二次從正門走進嘉蘭苑。
第一次是前日傍晚,他接盛聽月回去。
在此之前,他也曾來過許多次嘉蘭苑,但都是悄悄翻墻進來,不敢光明正大。
盛聽月帶著趙景恪去了涼亭下。
下人已經將涼亭的石桌石凳都打掃幹凈,上面刻的棋盤雖然歷經風雨,日久斑駁,但還能看出縱橫的刻線,勉強能用。
兩人相對而坐,趙景恪執黑子,盛聽月執白子。
白玉棋子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磕碰聲。
盛聽月原本只是想隨便下下棋,後來才逐漸認真起來,邊下邊跟他閑聊,“我原先都不知道,你琴棋書畫居然學得這麽好。”
她見過他風骨挺拔的字,至於畫……當年得過一幅,被她留存至今。雖稱不上大師之作,但對於一個武官來說,已經極為不錯了。
趙景恪遲疑了下,“我……不通樂理。”
武功他可以偷偷練,字畫可以用樹枝在地上寫,下棋也是自己看棋譜摸索,但琴藝他毫無辦法,因為在開蒙的年紀,他根本摸不到琴。
盛聽月的棋子落偏了一位,回想起那時她跟少年第一次對話。
他說他不懂樂理,但覺得她彈得好聽。
盛聽月聽過很多人誇她撫琴技藝精妙,但沒有任何一句像這句簡單樸實的話一樣,讓她記了這麽久。
黑白棋子幾乎布滿棋盤,爭鬥已近尾聲,依然勝負難分。
盛聽月忽然在這時說了句:“趙景恪,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趙景恪正欲落子的手猛地一顫,不慎把棋盤上的幾顆棋子掃到了桌下,傳來幾聲清脆的玉石破碎聲。
他顧不得去關注棋盤殘局,漆黑的瞳孔驟縮,驚詫擡眸看向她。
不必回答,他這樣明顯失態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盛聽月不明白,他為什麽不肯向她表明身份。
那時他幫她解了藥性,成親後對她也處處忍讓包容,證明他對她分明有意。
可既然如此,趙景恪為什麽不願意告訴她,他們在幾年前就已經見過呢?
趙景恪臉色有些蒼白,甚至緊張得額頭都滲出了汗,唇邊笑意微僵,“沒有,我沒有事情瞞你。”
盛聽月俏臉微沉,“當真沒有?”
“……嗯。”
盛聽月原本打算跟趙景恪敞開了說清一切的,可是看他這個反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他不願意說,那就永遠不要說好了。
盛聽月煩躁地將手中棋子扔到棋盤上,板著小臉起身,“行,不跟你說了。”
“月兒!”趙景恪連忙追了上去。
只是這一路上,盛聽月都沒給他一點好臉色,不管他如何道歉,都完全當他不存在。
進到屋裏,她直接反手關上門,將他關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