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頁)

沈右安思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放下筷子便起了身,準備去後院瞧瞧。

他還命沈用去叫大夫過來。

走出偏廳,走過兩道月洞門,跟在沈右安身邊的萬福小聲說了句:“大人,屬下忽然想起一件事。”

“何事?”

“大人,今日似乎……是裴二公子成親的日子。”

剛才偏廳人多,萬福不好明說,便留到了現在才說出來。

沈右安腳步猛然頓住,眼神微變。

今日事忙,他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難道是婢女在街上打探到裴二娶妻的消息,回去後告訴了姜瑩,她因此郁結在心,沒胃口用膳?

怪不得姜瑩今天沒來書房找他,安安靜靜地待在後院一整天,原是因為知道了裴二今日另娶他人的消息,心中酸澀難受,連吃飯都沒心思,哪有閑情來應付他?

僅僅是得知裴二另娶,她便要不管不顧地絕食,尋死覓活?

沈右安臉色陰沉如墨,心緒猛烈翻滾,仿佛有柄鈍刀子在心上一下下地割。

萬福小心地躬身後退了半步,躲在陰翳的樹蔭下,盡量減少自身的存在感。

前方是苔綠雜草叢生的石徑,穿過曲曲繞繞的石徑,很快便能走到後院,可沈右安卻遲遲沒有邁開步子。

良久,他拂袖轉回身,回了前院。

沈右安沒用晚膳,獨自坐在書房伏案處理公務,直到夜深才熄了屋中燭火。

與此同時,國公府後院。

裴策渾渾噩噩地走完了成親流程,與賓客喝完酒,醉醺醺地走回新房。

喜燭已經燃了小半截,朱紅的燭淚堆積在燭台上,搖曳燭火映得屋中滿目紅艷,熱烈得晃人眼。

裴策看向坐在喜床邊的女子,醉意朦朧,囈語般喊出一聲:“皎皎……”

他腳步忽然加快,搖搖晃晃地朝床邊走過去,連喜秤都來不及拿,迫不及待地揭掉了喜帕。

可看到那張陌生嬌羞的容顏,裴策像是被人兜頭潑了盆冷水下來,頓時思緒清明,回想起了最近發生的一切。

他把皎皎送到了莊子上,在母親的操持下,心不甘情不願地迎娶正妻進門,今日是他的新婚之夜。

裴策失落地後退幾步,撐著桌案低下了頭。

國公夫人自然不會將姜瑩失蹤的消息告知他,到了現在,裴策還以為姜瑩依然住在青陽山的莊子上。

雖然時香隔兩三日就會回來通報,說姜夫人在莊子上過得很好,可裴策始終難以放下心。他總覺得這都是皎皎怕他擔心,故意讓人說的謊話。

皎皎那麽聰慧,早就猜到他要娶妻,此刻心裏不知道有多難受,他哪有心思和旁人共寢?

裴策此生碰過的女人,只有姜瑩一人而已,他也從未想過要與旁的女人做親密之事。

可母親早對他下了死令,除非新婦有身孕,否則絕對不可能將姜瑩接回府。

裴策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得心懷愧疚吹熄了燭火,帶著濃濃的酒氣上了塌。

夜裏,忽然起了場疾風驟雨。

姜瑩貪涼沒蓋錦衾,夜裏又遭了夢魘,第二日起來便覺得渾身發涼,頭昏無力。

春熙忙通知了沈總管,派人請大夫入府,給姜瑩把脈開藥。

只是姜瑩整個人昏昏沉沉,意識朦朧間閉緊了嘴巴,怎麽都不肯喝。

春熙把情況報給沈用,沈用不敢耽擱地撐傘出門,去大理寺通稟沈右安。

沈右安一聽說姜瑩病倒,立刻放下手頭的事告假回府。

他腳步匆忙,在他身後撐傘的沈用差點跟不上。

等進屋的時候,沈右安右肩的緋色官袍已經被雨淋濕了大半,顏色秾艷如朱砂。

他拿布巾隨意擦了兩下肩頭的雨水,便急不可耐地繞過博古架和珠簾走進內室。

看到虛弱地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的姜瑩,沈右安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半蹲在床前,扣住她的手腕。

因著家裏常有人生病,沈右安學過一些醫術,凝神靜下心聽她的脈象。

把完脈,沈右安將姜瑩的手塞回被子,沉聲問:“大夫怎麽說?”

“大夫說姑娘病起得急,須得趕緊服藥退了熱,不然怕是容易傷了腦子。”

春熙所說的情況,跟沈右安把出的脈象差不多,只是他擔心自己情急之下出差錯,所以才特意又問了一遍。

“把藥端來。”

“是。”

“藥碗放下,出去候著。”

春熙離開後,內室便只剩下姜瑩和沈右安二人。

沈右安從桌上端來藥碗,坐回床沿,慢慢用湯匙攪拌碗裏的藥,讓藥汁快速冷下來。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他隔著碗試了試溫度,拿走瓷匙,含了一口苦澀的藥汁,俯身貼上她的唇,緩緩渡給她。

姜瑩一生病就容易昏睡,而且她防備心重,昏睡的時候什麽都不肯服下。

從前他們一起住在蓮花村,每次姜瑩染了風寒,病倒昏睡過去,沈右安都是這麽喂她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