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追兇”(上)

沒能立刻看到艾格蘇醒,失望之余,丹妮莉絲產生了一絲“在此等他睜眼”的沖動——就這樣坐在床前陪伴守候,他從昏迷中醒來擡起眼皮第一眼就望見自己,想必會印象深刻感動無比吧?

有那麽片刻,她真想如此實施,好在理智最終阻止了丹妮這麽做。

她是女王,身份地位和社會期望不允許她像個慈祥的老母親、貼心的小妻子或孝順的兒女後輩一樣守在某位臣屬的病床前……這對病患的恢復本身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不提,還會導致自身逼格大降,讓觀者對自己於艾格的重視程度也產生過度判斷,對她統治者的權威有極大損害。

在稍等片刻確定床上之人短時間內醒不來後,她最終還是果斷起身離去,帶著無垢者衛隊返回了下塌地,去處理其它更迫在眉睫的事務。

對此,閉眼躺在床上的艾格可是大大松了口氣:一動不動地裝死可是個力氣活,若丹妮莉絲真不走,那他可有得難受了。現在,一切可以照常按計劃開展了——他不僅今晚不會“醒來”,在可預見的兩三天內也會依舊“身陷”昏迷狀態。此舉除了本身就是這場大戲的最後一環,能讓中毒顯得更為逼真外,其實還和之前要求丹妮莉絲放血救自己一樣……是在巧妙地借助一些心理學小竅門的幫助,潛移默化地影響控制女王的思維,好讓自己接下來輔佐其一統七國的旅程更加順利。

請求女王出血相救,是在利用本傑明·富蘭克林效應:人會本能地對自己幫助過的人產生親近感。

列夫·托爾斯泰如此描述這一現象:“我們並不是因為別人對我們的好而愛他們,而是因為自己對他們的好而愛他們。”

為什麽會產生這種詭異的現象?揭開表象探尋本質,實際上人們愛的並不是“他人”本身,而是自己在所愛之人身上的投入的心血和精力成本……這種投入就像是賭桌上下的注,一旦變心,先前扔進去的就全打了水漂喂了狗,成了“損失”。

趨利避害的本能讓人厭惡損失,所以便導致了:對自己曾經幫助或喜歡過的人,人會傾向於繼續幫助和一直喜歡。

這種解釋看起來有點功利化和冷血,但對於一條經驗總結而非科學規律而言,沒必要爭辯它到底“對不對”,只要承認這個看上去有點反常識的效應在人際交往中確實普遍存在,並學會如何運用它便夠了。

投射到眼下的境況中,這個效應便體現為:丹妮莉絲在挨刀放血救了艾格後,她就在後者身上投入了關心和重視,就會下意識地認為艾格應當是會感激自己並因此忠誠於她的——這種潛意識層面的觀念看似無形無狀,實則堅不可摧,可比說多少好話表多少忠心都來得實用,能讓艾格日後在裝忠時事半功倍,輕松許多。

嗯……說是裝忠未免有點“內奸”的意思,事實是:只要丹妮莉絲不學她爸發瘋,不腦抽做傻事逼自己跳反,艾格並不介意真的忠誠於她。

而“再裝幾天昏迷”,就是在利用另一條十分常見的情感規律了:失而復得,必當更為珍惜。

先讓丹妮莉絲體驗一下重臣團滅、幕僚盡失,創業未半卻蒙受重大損失的緊張,品味一下瞬間失去首相、情報總管外加贈地支持的恐慌,咀嚼一下“打破車輪”的遠大理想也遭遇難產瀕臨破滅的苦澀……讓她開始考慮放棄高遠目標,退而求其次追求名義上的統一,較大程度地接受河灣和多恩的入夥條件,甚至思索下嫁伊耿的可行性……

待到這位小女王疑神疑鬼希望開始漸漸消失,並暗暗做好了應對糟糕結局的心理準備,自己再在不早不晚的完美時間點醒來,送她感受一回虛驚一場和失而復得的美妙滋味。兩相對比之下,先前的些許不愉快必將變得微不足道,君臣關系不用彌補便能恢復如初,甚至在自己表現出感激之情後,能變得更為牢固和融洽!

當然,如果耗了這麽大一番功夫僅僅是想刷點好感度,那未免太費周折:在幹掉瓦裏斯和培提爾後,丹妮莉絲實際上別無選擇只能依靠和重用於他。在這種情況下,好感度70和75的差距並沒有大到值得他為此特意籌備一番的程度。艾格決定要采取這系列舉措的真正原因是——接下來在追查元兇這件事上,他還另有安排。

……

他自己才是真兇,所謂調查自然只是走個過場,給女王泄憤用的表演。

但就算演戲也得演全套,在“栽贓對象”的挑選上,艾格可是費了一番腦筋的。

有下毒動機的嫌疑對象很多:北境貴族、史坦尼斯、小伊耿王子、狹海對面與丹妮莉絲做慣了對頭的一堆奴隸制城邦……以及他私心加入的一位:盧斯·波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