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七章 死無葬身之地

走出來迎接張嚴之的不是別人,正是吏部尚書張養浩。

張養浩這些日子,都沒有見張嚴之。

實際上,現在京城裏已經流言四起了。

這令張養浩心裏生出了懷疑。

而股票也已開始隱有大跌的征兆,張家已開始在暗中售出。

當然,股票下跌的行情之下,這麽多的股票要售出,是十分不容易的。

他雖然急的如熱鍋螞蟻,卻敏銳的感覺到,這張嚴之有問題。

越有問題,張養浩越是不敢去問,不敢去知道。

因為……若是繼續追根問底,倘若當真發現了問題呢?

是的,自己啥都不知道,尚且還可以裝糊塗。

一旦知道了點啥,後頭怎麽辦,如何收場?

因此,張養浩對張嚴之甚是怨恨。

如今,這許久不曾露面的張嚴之出現,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不見客。

只是這時候張嚴之不依不饒,張養浩便知道,今日是躲不過去了。

於是乎,他換上了如沐春風的樣子,就仿佛二人之間並沒有發生過什麽不愉快的事。

張嚴之出了轎子,便朝張養浩作揖行禮。

張養浩背著手點點頭,將張嚴之迎入花廳。

二人落座。

仆人上了茶水來。

二人先低頭各自呷了口茶水。

張養浩才有條不紊地笑了笑道:“張東家可是大忙人,今日怎麽想到來老夫這裏了。”

從前都是以賢弟相稱,今日卻是叫張東家了。

張嚴之抿嘴一笑:“出了一些事,所以特來請張兄賜教。”

張養浩道:“生意的事,老夫也不是很懂,賜教二字,嚴重了。”

張嚴之道:“只是此事事關重大,已到了十萬火急的地步。”

他說的越嚴重,張養浩端坐著,卻越顯得一副淡漠的樣子:“噢……老夫近來忙碌的很,京察要開始了,吏部這裏……”

張嚴之打斷道:“是關於股票的事。”

張養浩心裏已勃然大怒,這些話你還好說,怎麽,還想牽扯老夫不成?

張養浩卻依舊心平氣和的樣子,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不得不笑著道:“股票漲漲跌跌,乃是人之常情,又何至於到十萬火急的地步呢?”

“張兄是否聽到外頭的許多傳聞,都說其實廣平礦業根本沒有礦,只是一個空架子?”

張養浩低頭呷了口茶,似乎對此一點也不關心:“是嗎?”

張嚴之凝視著張養浩:“愚弟想告訴張兄的是,這些傳言,千真萬確。”

張養浩端著茶盞的手禁不住顫了顫,微微呼吸了一口氣,道:“有這樣的事?”

“現如今,這股票……只怕要一瀉千裏了,當然,這不算什麽。”張嚴之繼續凝視著張養浩:“愚弟來此,其實是來投案的,愚弟不但欺瞞了天下人,還有一樁罪,已到了不能饒恕的地步。”

張養浩只抿了抿嘴,依舊冷漠的樣子。

只是此時,他眼角的余光,已有些不同了,正悄然在張嚴之身上審視。

張嚴之道:“此罪,乃是通武昌流寇,這些日子來,愚弟為了捂住蓋子,所以一直與李自成有書信往來,此番李自成進兵,便是因為我的緣故……”

啪嗒……

張養浩手中的茶盞摔了下去。

而後,這茶盞摔了個粉碎。

與此同時,張養浩最後一點耐心也已失去,冷聲大喝道:“夠了,不要再說了。”

張嚴之則是繼續道:“我們相約一道……我在這京城裏制造動亂,他則引兵來攻,如此一來,陛下便腹背受敵。到了那時,便沒有人有心思去管顧著……”

“夠了!”張養浩瞪大了眼睛看著張嚴之,繼續咆哮:“住嘴!”

而這時,張養浩的家人們聽到動靜,已是在外探頭探腦。

張養浩面色扭曲,衣袖一揮:“你們……滾遠一些!”

那些家人們驚得便個個抱頭而去。

張嚴之則是接著道:“事到如今,我已是萬死之罪了,張兄若是此時拿了愚弟,送去朝廷,便可為張兄報功。”

“住口!”張養浩怒氣沖沖地道:“你住口!”

張嚴之終於住口了,擡著頭,只默默地凝視著張養浩。

緩了好半天,張養浩顫抖著聲音道:“你想做什麽?”

“自首!”

“自首可以去刑部,可以去大理寺,可以去錦衣衛!”

張嚴之便站起來,朝張養浩深深作揖:“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將這一樁功勞給張兄!”

張養浩只覺得眩暈,獰笑道:“我看你自首是假,想教我惹禍上身才是真。”

張嚴之道:“我素來敬仰張兄,張兄何出此言?”

張養浩終於稍稍恢復了一些理智,卻冷笑道:“你要如何?”

“不。”張嚴之異常的鎮定:“不是愚弟要如何,而是張兄可有什麽賜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