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我即正義

張靜一隨即目光變得冷起來。

方才他還和顏悅色。

可現在,他的身軀內,卻似乎暗藏著某種冷酷。

張靜一則繼續道:“你不斷的在說,當初那些被殺的人有多慘,一次又一次,其實……這些年來……為他們喊冤叫屈的人,不知有多少。那麽我來問你,既然這麽多人認為他們是冤屈而死的,那麽勢必應該是人心所向,可是為何到現在,你們這些人……依舊還只是在口頭上叫喚呢?”

“我聽說,只要人心所向,那麽事情必定會成功,可是敢問……你們除了幼稚的躲起來為之潸然之外,或是似你這般,行這等陰謀和見不得人的勾當之外,可做成過一件事?”

張國紀聽罷,頓時憤怒,顯然他依舊堅持己見,道:“那是因為廠衛更陰險狡詐而已。”

玻璃之後的天啟皇帝,此時臉色變了,他定定地凝視著張國紀,顯然沒有想到,自己曾經的嶽丈,竟然也會信東林黨那一套。

天啟皇帝的臉色格外的凝重。

倒是隨來的那些隨駕大臣們,個個不露聲色,這其中也有不少人,是同情東林的。

張靜一此時大笑道:“只是因為陰險狡詐嗎?廠衛加起來,不過區區萬余人。而你們若是人心所向,人數何止是百萬、千萬,區區廠衛,在你們這兒,又算的了什麽?由此可見,你們在說謊。”

“說謊……”張國紀此時心裏怒氣更勝,他自覺得自己站在了道德的高崗上,是在俯瞰著張靜一這等卑微如蛆蟲一般的人。

張國紀不屑地道:“你懂什麽?”

張靜一道:“我當然懂,至少比你這被人糊弄的可憐蟲要懂。”

張國紀惱怒不已地道:“你自己不過是鷹犬爪牙而已。”

“我是鷹犬爪牙,但是至少我知道……什麽才叫做人心所向。”

張國紀冷笑:“還請賜教。”

“那我來告訴你。”張靜一平靜地道:“知道流寇嗎?無數的百姓,失去了土地,已經無法承受無休止的苛捐雜稅,所以……他們奮不顧身,決心殺官作亂。”

張國紀冷嘲道:“這流寇,不就是你們這昏君和奸臣逼出來的嗎?”

張靜一卻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道:“是誰逼出來,並不重要,但是我知道,這些流寇,沒有一個……”張靜一凝視著張國紀,一字一句地道:“是沒有一個……打出為東林報仇的旗號,東林黨的這些人,被魏忠賢殺戮,也不過是區區六七年的時間,流寇四起……無論是哪一夥的流寇,都不曾扯出東林的旗號,那你來告訴我,我大明皇帝倒行逆施,而東林黨都是至誠的君子,他們每日都是在為百姓們著想,他們從萬歷年間開始,曾一度把持朝政,天下的政務,大多出自這些所謂的君子手裏,直到天啟六年,他們才被徹底地清理出朝廷,他們執掌天下,至少有十年之久。”

張靜一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他們若真如你口中所言的那般,一個個是為了蒼生社稷之人,一個個是君子,那麽你來告訴我……在他們執掌天下的時候,理應無數的百姓,得以安居樂業,更會有無數的百姓,會對他們感激涕零。可是……為何現在百姓反了,卻無一人提及東林?”

張國紀:“……”

他回答不出。

張靜一則道:“我來告訴你,因為在百姓,在這些流寇的眼裏,你心中所想的所謂眾正盈朝,其實不過是一個笑話,不過是一群自稱自己為君子的人,在廟堂之中自我感動的表演。可實際上……這些人身居高位,滿口仁義道德,滿口都是所謂的社稷蒼生,卻沒有任何百姓,蒙受他們的恩惠。”

“你認為,魏忠賢殺死了東林的所謂君子,是天塌下來了。可在百姓們的眼裏,你們其實就是一個笑話,無論是你們東林殺死了魏忠賢,是閹黨擊垮了東林黨,都和百姓們沒有絲毫關系!”

張靜一隨即道:“東山的老虎吃人,可是西山的老虎也吃人。你可以大罵閹黨,可是你口裏所推崇的所謂東林,又是什麽東西?”

張國紀身軀顫抖,他很想辯駁,可是……一時卻無法辯駁。

張靜一道:“你之所以認為,這些東林黨個個都喊冤而死,是因為你身邊充斥著他們的同類,於是便自以為是的是,天下人都這般的懷念那所謂眾正盈朝的時光。”

“可實際上是怎樣呢?我來告訴你,這流寇四起,近來倒是出了一個極有號召力的話:吃他娘,喝他娘,闖王來了不納糧。你看……和你那些可笑的所謂東林相公們相比,這些百姓,哪怕這些人做了賊,卻根本不在乎所謂的東林,所謂的君子。而是少繳一點糧,能有口飯吃而已。”

張國紀冷冷地道:“那是因為百姓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