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八章 感激涕零

天啟皇帝所氣惱的,可不只是自己‘駕崩’之後張家的所為。

而是張皇後的名聲。

夫妻本該為一體。

可這些年來,這宮中上上下下,皇帝是昏君,太妃也聲名掃地,宦官更是閹賊。

唯獨張皇後卻被人吹捧為賢良淑德。

倒不是天啟皇帝見不得張皇後有個好名聲。

而是讀書人為何這般吹捧你,難道你自己沒個數嗎?

固然誰都希望有個好名聲,可宮中……一旦被這般的吹捧,本就是很危險的事。

天啟皇帝道:“你的家人如何,看他們自己的吧,若是當真肯把事說清楚,朕自會開恩,可若是還有什麽事藏著掖著,朕也不會容情,你們自己看著辦便是。”

天啟皇帝說罷,轉身便走。

張皇後久久看著那遠去的背影,淚流滿面,卻也只好叩首,繼續謝恩。

……

眾臣散去,誰也沒有料到,事情竟會逆轉。

這陛下……又回來了。

還是熟悉的風格,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此時張後被廢,張靜一封王,已是給人無數的震撼,這百官各懷著心思。

他們出了宮,卻發現在這裏許多人哀嚎。

卻是到處有錦衣衛在追緝讀書人。

這一下子,許多人心慌了。

陛下的手段,已是越來越狠。

這是完全不給人活路了。

有人一打聽,方知是在追查勾結遼將的亂黨。

於是有人不禁感慨道:“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如何作亂?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雖是這樣說,但是似乎也沒有什麽意義。

強勢的時候,以文制武,動輒就是打打殺殺。

可一旦弱勢的時候,立即就成了手無縛雞之力,人畜無害之人。

不過此時,百官們倒是不敢再鬧事了。

主要是太玄乎,陛下突然殺回京城來,聽聞遼將都砍了,建奴人也都砍了。

換做是誰,也會覺得這個節骨眼,該先看看風向再說。

因而,即便是有牢騷,也只是私下裏竊竊私語,絕不敢擺在台面。

而另一邊,幾個內閣大學士往內閣去。

李國顯出了幾分焦慮的樣子:“陛下如此信重張靜一,如今封了郡王,又令張家鎮遼東,只怕遲早要成禍患。這是養虎為患,將來一旦尾大難掉,朝廷當如何制之?”

孫承宗笑了笑,瞥了李國一眼。

李國這個人……平日裏不吭聲,但是並不代表他真正完全的透明人。

論起來,孫承宗入閣的時間比李國還晚一些,排序在李國之後。

孫承宗現在陡然發現,李國的思維……可能是絕大多數士大夫的思維。

從前的時候,孫承宗其實也是這樣的想法。

若是幾年之前,他一定會勸諫天啟皇帝。

可現在……他開始慢慢地摸清張靜一的套路了。

以往大家陷入了一個可怕的思維之中。

也就是,天下就這麽大,這個人多占一分,那麽這個人一定會謀反。

可現在一想,卻滿不是這麽回事。

張靜一幹的這些事,從種植番薯,再到弄錢,本質上是沒有需求,他創造出了新的需求。

也就是說,以往是大家內卷,你我之間,總要死一兩個人,可現在卻是支持對外創造。

顯然,陛下也是看清了這一點,天下這麽大,守著一畝三分地也沒有什麽意思。

就好像建奴一樣,不一樣解決了嗎?難道將這土地和人口給建奴,比給張家要好?

於是孫承宗淡淡道:“只要朝廷強大,那麽李公所言,自是多慮。”

“可若是朝廷弱小的時候呢?”李國擔憂地道。

孫承宗便笑了笑道:“朝廷弱小,又何須擔心遼東的張家,要擔心,也是擔心流寇才是!即便沒有流寇,不還有倭寇,有蒙古韃子嗎?所以,我等為人臣,不要總是念著……這些,該想想,怎麽樣強壯官軍,又如何開源節流,使朝廷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倘若處處憂慮小心,可是竟忘卻了打鐵還需自身硬的根本,那麽我大明亡於建奴,亡於流寇,或者是亡於蒙古人,和亡於你所忌憚的亡於張家,又有什麽分別呢?這些年來,老夫算是看明白了,張靜一走的法子是對的,建奴沒了,新縣和封丘的百姓也算是安居樂業,你沒看到新縣征收的稅賦嗎?區區一縣,快要達到一省了。”

“還有那東林軍校,老夫也就不必多說了吧,哎……諸公,我等看到這樣的治國良方,而視而不見,這才是禍患的根源。現在卻心心念念著,張家可能在遼東壯大起來,將來尾大不掉,若只想後者,大明覆滅,也只是遲早的事。”

李國皺著眉頭,禁不住道:“孫公此言,未免有些偏頗了,治國要治,可該忌憚的,難道就不要忌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