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罪惡昭彰

嚯,好家夥!

整個巷子裏的君臣們,一個個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劉濤只聽狗官二字,臉已拉了下來。

一旁的劉鴻訓頓時覺得不對勁,然後開始腦袋歪到一邊去,假裝沒有聽見。

其他大臣,沒想到這區區一個夥計,居然如此直接,如此暴力。

不講武德啊。

天啟皇帝驟然之間來了興致,此時看著身前的那一碗茶,他居然也不嫌臟了,端了起來,撲哧撲哧的,一口氣就喝了半碗,然後口裏哈出了一口氣,隨即道:“此茶好,此茶好。”

而後,許多詭異的目光朝天啟皇帝看來。

天啟皇帝卻不以為意。

那劉濤則是急了。

覺得可能眼前這個夥計誤會了他的意思,於是忙道:“狗官?什麽狗官?聽聞這些人……都是讀書人出身……”

夥計對於劉濤這些人,自是小心翼翼的,畢竟一下子來了這麽多客人,自然知無不答,他賠笑著道:“哪一個狗官不是讀書出來的?”

“……”

這話說的。

劉濤的臉微微一紅,不過很快便是稍閃即逝。

劉濤道:“我是外鄉人,倒也聽聞過歸德……聽聞……這裏有不少賢人……”

“賢人沒有,狗官太多了。”夥計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道:“從前咱們歸德,日子總還能勉強過得去,此地畢竟是通衢之地,就說小人吧,小人一直在此做夥計,你也知道,這是小本經營,以往的狗官也壞,不過大多數都只是縱容一些人登門來攤派,取一些錢財走。”

說到這裏,夥計頓了頓,才又道:“可是後來……信王就藩了,這信王一來……小人們真是苦不堪言啊。”

此言一出,群臣都不發一言,連咳嗽都沒有了。

朱由檢也不由得一愣。

他雖然後悔自己從前的所為,可是……他原本以為,自己從前的形象還是很好的,畢竟……天下人都說他是賢王。

怎麽到了這裏……

天啟皇帝越聽越有興趣,他朝張靜一看一眼。

張靜一卻是坐的紋絲不動,似笑非笑的樣子。

“這……這是什麽緣故呢?”劉濤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問了出來。

夥計就笑嘻嘻地道:“還能有什麽緣故,信王招攬了許多的讀書人來,這些人蜂擁而至,你是不曉得,日子真的沒有辦法過了,以往要應對的,是一個衙門,哪裏曉得,現如今,這裏不但有了縣衙、府衙,還多了王府、信王衛指揮使衙,除此之外,還有了什麽鴻儒館諸如此類。這些狗官,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今日拉丁,明日攤派。”

他指了指不遠處的碼頭道:“咱們歸德府裏的許多人,都是靠那碼頭為生的,自打這些人來了,不但他們的親戚和子弟弄出什麽遊船來,每日在那河道裏蕩漾,又是要賞景,又是要作詩,一個個穿著綾羅綢緞,帶著許多兇惡的小廝。可這遊船,卻是直接堵住河道,過往的客船、貨船,便只好塞在河道裏,偏生不敢去理論。若是理論,他們便放惡奴出來,動手就要打人。上個月,就有一個船主,因為碼頭上等著他的貨,若是再不將貨送上去,便要扣他的錢。”

夥計頓了頓,抿抿嘴,繼續道:“這船主當時急了,便想趕緊穿過去,誰曉得就那麽倒黴,碰到了一條遊船。你是不曉得啊,當初小的就在這兒,一聽到動靜,便也和人趕去碼頭看。當時見十幾個惡奴,直接將那船主揪上岸來就是打,那船主我是認得的,極本份的人,只是一味的求饒,結果被打的肋骨斷了,家裏人來,請了大夫,說是活不過月末,果然,到了月末就死了。”

眾人一聽,個個鴉雀無聲。

天啟皇帝聽到最後,臉上的輕松已經全無,不禁憤慨起來。

一旁的朱由檢則是不自覺地露出了慚愧之色。

劉濤垂著頭,不回應了。

倒是張靜一立即道:“後來呢,難道打死人就這麽算了?”

“算了?”夥計冷冷一笑,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怎麽可能這樣算了呢?當然不能算。”

呼……

許多人長舒了一口氣來。

劉濤臉色也微微的緩和,便笑著道:“這等人命關天的事,自會有人……”

夥計此時情緒也開始上來了,將自己的抹布掛在了肩頭上,認真地道:“那命惡奴打人的人,是決計不肯這樣算了的,於是又給縣裏下了一個條子,緊接著,又親自寫了一份訴狀,一紙訴狀,直接送到縣裏。次日的時候,縣裏的差役就去船主家拿人了,因為那船主都快要一命嗚呼了,自是不能索拿去縣裏,於是便抓了船主的兩個兒子,說是這船主有意撞船,定是圖謀不軌,肯定是私通了流寇。不只如此呢,還說這船主的貨,定是那流寇劫來的贓物,送來歸德府發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