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殺殺殺

鄧天成懵了。

官軍呢?

王文之呢?

鄧天成此時的臉,已腫得像豬頭一樣。

可疼痛是其次的。

重要的是此刻的絕望。

眼看著同來的讀書人,一個個痛哭流涕的樣子。

鄧天成心裏更加的絕望。

因為這個時候,這些‘官軍’已是無比肆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一個讀書人,似乎有了一些勇氣,便拼了命的朝門洞外跑去,試圖想沖開門洞裏頭的‘官軍’,逃出城。

可他才沒跑幾步,便被一個‘官軍’扯住了後襟。

像是拎著一只雞似的,被拎了起來。

這人便大叫:“爾等何人,我乃有功名的秀才,你們好大的膽子,敢如此待我。”

啪嗒。

拎著他的人手一松,於是這秀才狼狽的打了個趔趄。

斯文掃地。

狼狽不堪。

滿身塵土的秀才想要站起來。

卻又被人狠狠地踹一腳,直接摔了個狗啃泥。

這踹他的人卻是怒目而視,滿臉狠戾之色,怒罵道:“原來這鱉孫是個秀才,俺鄉裏的秀才,最是狠毒……一肚子的壞水,不知害了多少黃花閨女……”

一聽是秀才,許多‘官軍’便都露出了怒容。

其中一個瘦骨嶙嶙的人便上前,手裏拎著一把刀,只見那刀在他手中狠狠一揮,直接朝著這秀才的後頸斬去。

“啊……”

這秀才發出了哀嚎。

只是可憐的是,鮮血雖是四濺,可這刀顯然並不鋒利,似鋸齒一般,且是銹跡斑斑。

因而,大刀雖是斬入後頸,入肉三分,這秀才的脖子也折了,卻沒這麽快死去。於是這秀才只歪著腦袋,渾身是血的在地上爬行,疼痛如錐心一般。

這一下子,卻將所有人都嚇住了。

原本陪著讀書人的仆從和護衛,也早已嚇得忙將手中的刀劍丟了出來,在地上跪的結結實實。

人們總是自以為是的以為,這讀書人身邊的,大多都是忠仆,遇到了事,自當奮勇搏鬥,保護主人。

可實際上,這些仆從平日裏本就被主人們鄙夷,主仆的身份懸殊,在絕大多數的主人眼裏,這仆從便連人都算不上,不過是兩腳的畜生罷了,且不說打罵,至少這主人吃肉,仆從是喝粥的,稍有差錯,便少不得要行家法。所謂的忠仆,不過是文人的臆想罷了。

平日將人當畜生,有事了就讓人拿命救你,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而至於平等對待仆人的事……那幾乎是不存在的。

因而最先慫的,反而是這些仆從。

鄧天成已是嚇得打了個激靈,身後直接冷汗淋漓,而後恐懼萬分地看著這一個個官軍,那秀才的哀嚎,仿佛還在刺著他的耳膜,他下意識地咬著牙關,似乎希望這樣能讓自己多一點勇氣,可牙關卻是不爭氣的咯咯的響。

好不容易鼓起了一點勇氣,鄧天成道:“你們不是官軍?”

“什麽狗官軍?”

“官……官軍在何處?”鄧天成問出這番話的時候,就已後悔了。

那叫旱地龍王的‘官軍’便冷笑一聲道:“俺等一來,狗官便帶著官軍跑的沒影了,他們跑的快,卻料不到你們這些肥羊卻上門了。”

他這般一說,其余的‘官軍’便都哈哈大笑起來。

這旱地龍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棉甲,忍不住又咕噥道:“這狗官的衣衫太緊,硌得慌,若不是天冷,誰願穿這狗皮。”

而這時,鄧天成等人才知道,原來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官軍,自打當初的縣令跑了之後,信王衛連來都不曾來過這裏。

這些流寇破了城,便大肆搜抄這裏的富戶,又得了不少官軍的綿甲,自然也都穿戴在身上。

流寇們根本就沒有目的,見沒有官軍來,便安然在此繼續搜尋府庫中的糧食,分了便吃。

本來這裏已吃了一空,這群流寇本就打算要撤了,誰料到,鄧天成這些人,居然在這時候撞上來了。

沒有官軍……

也沒有所謂的信王衛……

來都不曾來過。

那麽……

鄧天成要炸了……

怎麽會如此。

鄧天成想明白了怎麽回事,整個人就像一下子失去了力氣般,直接倒在了地上,噗嗤噗嗤的喘氣。

在聽聞這些人都是讀書人,達官貴人之後,流寇們歡呼起來,隨即便開始從他們身上的行囊和包袱裏抄取錢財。

於是,場面一度混亂,有流寇勃然大怒之狀,似乎對於讀書人有著深深的恨意,提著刀進了人群便殺。

一時之間,哀嚎陣陣。

鄧天成只看到到處都是血。

起初是血水如雨點灑落下來。

後來血水血水越來越多,沖在黃土上,形成一條條溝壑,此後……血水開始形成了水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