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真兇

張靜一進入宮中時,發現這裏的防衛已森嚴了許多,幾乎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崗。

跟著領路的宦官,一路疾步穿行進去,隨即來到了勤政殿。

勤政殿裏,靜謐非常。

張靜一入殿,卻見天啟皇帝端坐著,雙眉緊緊地擰起來,神色很嚴峻,似低頭看著什麽。

魏忠賢站在一旁,也是低垂著頭。

那錦衣衛都指揮使田爾耕依拜在地上,一言不發。

張靜一行禮道:“陛下……”

天啟皇帝的臉色依舊顯得有些蒼白,此時,他只擡頭看了張靜一一眼,卻沒有說話,繼續低頭。

這一份份的供狀,可謂看的天啟皇帝觸目驚心。

太可怕了,實在太可怕了!

朕的身邊,居然有這樣的人。

這是天啟皇帝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私藏軍械,私通建奴,毒害皇帝。

這裏頭,哪一件罪行,都是十惡不赦,足以抄家滅族了。

天啟皇帝原本還有些不相信衛時春會做出這樣的事。

在他看來,衛時春是個忠厚老實的人,可現在才知道,自己被他忠厚的外表給蒙蔽了。

一想到如此,天啟皇帝便打了個寒顫,忍不住地想,這世上還有人可以信任嗎?

這供狀裏頭,個個都是簽字畫押,從物證到人證,應有盡有。

甚至包括了衛家管家的供詞。

上頭簽字畫押,所說的是衛時春如何勾結這些商賈,私下裏,又如何藏著軍械,還有河豚毒,又從哪裏搜羅到。

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天啟皇帝嘆道:“真是沒有想到啊。”

“陛下,沒有想到什麽?”張靜一嘴賤,很不合時宜的詢問。

天啟皇帝怒道:“想不到衛時春膽大包天到這樣的地步,可恨,可恨!”

連罵兩個可恨,而後將手上的供詞狠狠地摔在了案牘上,道:“張卿自己看吧。”

接著便有小宦官將供詞整理好,送到張靜一的面前。

張靜一是極想從這些供詞之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的。

比如彼此之間的口供有矛盾,又或者其他。

卻發現,這口供幾乎沒有任何的問題。

可以說是毫無瑕疵。

以至於張靜一都懷疑人生了,莫非……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這衛時春當真是大奸大惡之徒?

這般一想,便越發的覺得不可思議。

終於,張靜一將供詞放下,道:“陛下……衛家歷代都為宮中信重,這些年來,也立過不少的功勞,這樣的人……竟喪心病狂至此,卻是臣沒有想到的……不過……臣以為,此事事關重大,單憑供詞,就認定一個伯爵大逆不道,這會不會有些不妥?”

天啟皇帝冷笑道:“就是因為衛家的歷代祖先都是赤膽忠心之人,這衛時春才如此可恨。這案子如此之大,當然不可能只相信這些供詞,田爾耕,你命人……將這些人犯……統統押入宮中來,朕要親審。”

一聽天啟皇帝要親審,張靜一才松了口氣。

田爾耕此時精神奕奕,他知道,自己表現的時候來了,立馬道:“是。”

於是,田爾耕匆匆而去。

此時,天啟皇帝緩緩地站了起來,背著手,來回走了幾步,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口裏道:“他竟還敢害朕,朕有哪一點對不起他們衛家的……愚蠢,實在愚蠢!”

魏忠賢在旁連忙勸道:“陛下的身子不好,還是不要動怒才好。”

天啟皇帝氣呼呼地道:“朕偏要動怒如何?”

魏忠賢:“……”

天啟皇帝隨即駐足,又唏噓:“你說……為了錢,怎麽就敢做出這樣的事?朕已經給了他們衛家足夠的富貴了,卻還是貪婪無厭。”

他一個人發火,魏忠賢反正不勸了。

張靜一有了魏忠賢的前車之鑒,自然也不吭聲。

天啟皇帝身子確實還有一些虛弱,因而痛罵之後,忍不住咳嗽。

天啟皇帝又是嘆息:“你們為何不做聲?”

魏忠賢憋了一會兒,才道:“陛下聖明。”

天啟皇帝便瞪著他:“……”

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田爾耕總算是去而復返,他這一次領著周正剛來了。

只是天啟皇帝不喜周正剛,便擺著冷臉,口裏道:“欽犯都帶來了?”

周正剛上前道:“陛下,都押來了。”

“一個個帶上來。”天啟皇帝坐下。

最先被押進來的,乃是衛時春的大兒子衛家生。

衛家生穿著囚衣,渾身帶著鐐銬,他已二十多歲,此時卻是蓬頭垢面,低垂著頭,一副戰戰兢兢,且好像是膽怯的樣子,竟是不敢擡起頭來。

進了殿,便在鐐銬的哐當聲中跪下:“萬死……萬死……我有罪……我有罪……”

張靜一坐在一旁,打量著這衛家生,見他如此,也不禁有點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