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共治天下

皇太極此時心思很是復雜。

如今成了階下囚,自然無話可說。

面對天啟皇帝的質問,他也只能回答:“成王敗寇,今日不幸落入你們的手裏,還有什麽話可說的,無非一死而已。”

這話說出來。

天啟皇帝卻是冷冷地道:“想死哪裏有這般的容易,將他押下去,嚴加看管。”

此時他不願和皇太極多啰嗦,既然對方求死,可天啟皇帝還沒玩夠呢,想想看,隔三岔五地把這皇太極拎出來,讓大家又想到他在遼東的赫赫功績,是一件多麽痛快的事。

皇太極就好像天啟皇帝的一個招牌,天啟皇帝這時候甚至在想,等過幾日清閑下來,朕抓他在這京城遊遊街。

一聲令下,幾個禁衛便將皇太極拖了下去。

隨即,天啟皇帝又下旨意,這魏忠賢奉旨,帶著一幹廠臣爪牙,至大明門城樓,而後宣讀了陛下已平安返回,王歡族滅三族,以及信王就藩的旨意。

外頭那些混雜在人群中義憤填膺的讀書人,個個面如豬肝一般,似乎一下子萎了下來。

此時……從各方又調了緹騎和勇士營兵馬來,層層疊疊的勇士營軍馬,手持大盾,浩浩蕩蕩推進,那如山一般的壓迫感,早已讓人膽寒,於是只片刻功夫,人便散去了大半。

再過一些時候,這大明門外頭,便連一個讀書人和百姓們都不見了。

只是站在城樓上的魏忠賢,並不覺得輕松。

這一次給他的教訓很大,陛下在這裏,他便是不可一世的九千歲。

而一旦陛下出了什麽意外,他發現有時候他根本無法掌控局面,一個具有合法性的皇家血脈,所帶來的號召力是驚人的,原先那些逢迎他的人,除了少數他的幹兒子和幹孫子之外,絕大多數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京城是如此,那京城外頭就更不必提了。

此時,他長長嘆了口氣,望著大明門外的一片狼藉,而後他心裏總結出兩個東西,其一:要多收子孫,但凡是好苗子,都要收下,尤其是那個張三……若是他此次出海能平安回來,要立即收攏。

其二:陛下決不能出事。

而就在這時候,一旁的田爾耕道:“幹爹……”

魏忠賢回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顯得慵懶地道:“好了,這裏沒你的事了。”

“是。”田爾耕點點頭,突然又想到了什麽:“新縣侯……越發的如日中天了。”

魏忠賢眼眸微微眯起,帶著警惕,用一種別有深意的眼神看了一眼田爾耕:“怎麽,你怕啦?”

田爾耕訕訕道:“哪裏,只是覺得該提醒一下幹爹。”

“咱不需要提醒,咱是閹人,他是外戚和勛臣,他難道還能割了自己的根,來司禮監和咱搶位置不出?只怕你是想提醒你自己吧,怕到時……你自己手中的權位不保吧?”

魏忠賢笑了笑,又道:“少拿這一套來糊弄咱,莫不是還指著咱給你沖鋒陷陣不成?咱心裏清楚得很,能取咱而代之的人是在宮裏。”

田爾耕便再不敢說了,連忙誠惶誠恐地道:“是,是,兒子萬死。”

魏忠賢拂袖,冷冷地道:“此次錦衣衛應對失據,差一點釀生大禍,若不是陛下及時回來,你田爾耕難辭其咎,好生去反省吧。”

田爾耕碰了一根釘子,便連忙應聲蟲一般。

……

此時,在暖閣。

天啟皇帝已坐下,他顯得有些疲憊,信王做的事,傷了他的心,讓他悶悶不樂。

不過更讓他傷心的卻是,這天下的臣民,今日所見之後,才知道不少人是真的希望他死在外頭。

這種恨不得立即擁戴信王取代他的風潮,讓天啟皇帝意識到,他已經不得人心到了何等的地步。

因而當著張靜一的面,天啟皇帝忍不住大發牢騷:“朕自登極,何嘗不是如履薄冰呢?這些人,處處都要朕的錢,卻又要朕輕民賦?朕派礦監出去,不讓鎮守太監們想辦法掙銀子,難道這銀子,攤派給百姓嗎?百姓已窮困潦倒到了什麽樣子,民變已是四起,朕除了礦稅和商稅,還能如何?”

他呷了口茶,氣得在這暖閣中團團轉,接著又罵道:“這些人,成日裏總說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朕還道他們雖是愚蠢,讀書讀傻了,至少沒有什麽其他圖謀。可朕萬萬沒想到啊,他們居然還有這些心思。”

“信王年幼,現在成日信他們這一套,現在已膽大包天到想取朕代之,朕怎麽會有這樣的兄弟……”

張靜一站在一旁,無聲地看著天啟皇帝叫罵。

其實張靜一很清楚,現在什麽安慰,都是沒有用的,人家只是想找個人傾訴,罵罵人而已。

索性,他便當木樁子。

這讓他感覺自己回到了當初做大漢將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