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從龍之功

對天啟皇帝而言,此次去張家,更多的是因為張靜一這些日子以來,這麽多功勞的犒賞。

也是針對某些人,表達皇帝對於張靜一的重視。

尤其是這一次科舉,天啟皇帝怎麽看不出來,那些讀書人對張靜一的嫉恨呢?

而張靜一之所以被人所嫉,不過是因為他這個皇帝的緣故罷了。

許多讀書人和大臣都不滿意他這個天子,這一點,天啟皇帝心知肚明。

尤其是在東林被整垮之後,大量的東林被罷黜,可他們依舊不罷休,散落天下各地,繼續傳播東林書院的思想,天下的士人,無不同情他們。

這些士人,當然不敢將怒火對向天啟皇帝,畢竟……這屬於不忠,所以他們雖有許多抱怨,可大抵也只是說,皇帝之所以昏聵,那是因為朝中出了奸臣的緣故。

誰是奸臣?魏忠賢是一個,可是魏忠賢太狠了,真要得罪了,那是當真會殺人的。

近來聲名鵲起的張靜一也是一個。

正因為如此,所以天啟皇帝要給張靜一去打打氣。

別怕。

朕在你的後頭。

當然,這也是天啟皇帝的性子裏,本就對親近之人有愛屋及烏的偏好罷了。

無論是乳母客氏,還是魏忠賢的侄子們,他平日裏都多有關照。

哪怕是自己的兄弟信王朱由檢,傳出種種‘賢明’的名聲,天啟皇帝也沒有往不好的方面去想。

換做是其他人,只怕無論是九千歲,還是信王,早就死了一百遍了。

天啟皇帝對此事,格外的熱心,讓人挑選禮物,不過他的煩心事卻也很多。

聽說皇帝要去給張靜一的一個外甥祝滿月,一時之間,這朝中上下,一片嘩然。

天啟皇帝確實有昏聵的名聲,可沒想到昏聵到這樣的地步。

以至於朝中大臣紛紛上書。

甚至是後宮,也變得不寧靜了。

許多流言蜚語,攪得天啟皇帝頭痛不已。

天啟皇帝隨即表示……他要去祭祖。

他先是下了一道懇切的詔書,表示自己做了幾個夢,夢到了先皇帝,上一次因為天氣緣故,而不能成行,於是打算選擇黃道吉日,前往皇陵,祭祀自己的祖先。

魏忠賢連忙讓欽天監查閱黃道吉日,說來也巧,滿月那一天居然還真是吉日。

“說出來……可能大家都不會相信啊。”天啟皇帝看著來奏報的魏忠賢道:“怎麽就這麽巧呢?百官們會不會誤認為,朕這行孝,其實是另有意圖?”

魏忠賢心裏說,你自己不知道嗎?還來問咱。

自然,滿臉是堆笑的,他笑吟吟地道:“陛下……您這說的,陛下有此孝心,先皇帝在天有靈,不知該多高興呢!至於外頭的閑言碎語,隨他們說去吧。”

天啟皇帝便頷首:“如此甚好。”

魏忠賢像是想起什麽來,又道:“只是……為了一個張家外甥的滿月,何至於這樣大張旗鼓。”

天啟皇帝氣定神閑地道:“你救過駕嗎?你教授出過會元嗎?你治水有過功勞嗎?你種出過紅薯嗎?”

魏忠賢:“……”

魏忠賢感覺心頭像是被紮刀了。

顯然,天啟皇帝的話還沒說完。

“你有妹子嗎?你妹子孤身一人嗎?有這樣可憐嗎?你妹子可生了孩子?”

魏忠賢便笑呵呵地道:“奴婢……沒有。”

看著魏忠賢的笑臉,天啟皇帝突然覺得挺沒意思的,便道:“好啦,趕緊去布置好吧,別在這打擾朕了,朕心煩著呢!”

魏忠賢點點頭,便出了勤政殿。

等他回到了司禮監,才剛剛落座,卻有宦官疾步而來:“九千歲。”

魏忠賢低頭看了此人一眼,眉頭一挑,卻見這人穿著舊衣,很是樸素的樣子,便連腳下的靴子也是破的。

於是他忍不住怒道:“張順,你又和誰賭錢了?”

這人正是張順,張順一聽,立即道:“孫……孫兒沒有賭錢。”

“還說沒有?”魏忠賢咬牙切齒地道:“若是沒有,宮裏的俸祿,至於讓你這般寒酸嗎?你輸了多少?”

張順:“……”

張順沒辦法解釋啊,他能告訴九千歲,他其實一直都在給張靜一送禮?

只怕一說出來,九千歲第一個活埋了他。

可……這確實解釋不通啊。

他一個太監,在宮裏能有什麽花銷?

自然,在宮裏也有一些慘兮兮的宦官,可張順不一樣,張順是在司禮監當值,不但有豐厚的月錢,而且平日裏,也有一些小宦官給他意思意思。

魏忠賢在宮中只手遮天,可也是一步步爬上來的,怎麽不知道張順現在這身份的份量,斷然不至淒涼到這個地步。

張順踟躕了很久,真話是怎樣都不能說的,最後只好道:“孫……孫兒是去賭了,孫兒對不起九千歲的提攜,孫兒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