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好戲開場

劉文嘆了口氣道:“也罷,就如此吧,隨著他去,他以為投靠別人能落個什麽好,老夫就拭目以待。”說著,便坐下,盡力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喝茶,內心卻依舊翻江倒海。

……

次日一早,張靜一便匆匆的往陳煌家去了。

這陳家過大壽,門庭若市,許多的商戶統統都來了。

居然還來了幾個宮裏的宦官,只是這些宦官不便見人,直接被陳煌迎到了中堂裏就坐。

陳煌此時滿面紅光,自己的幹爹親自來祝賀,已是給了他十足的面子。

幹爹雖然在禦馬監裏,只是最尋常的小宦官,連太監都稱不上,可畢竟幹爹的幹爹,是禦馬監的頭目,而幹爹的幹爹的幹爹,可是九千歲魏公公!

有了幹爹在此撐腰,陳煌自然而然的底氣十足。

在這中堂上,他特意擺了一個案子,案子上放著各色的壽禮,其中最顯赫的,便是張靜一送來的金佛。

除此之外,還有銀子鑄造的壽桃,以及其他厚禮若幹。

在中門那裏,他也早有準備,所有邀請來的賓客,統統讓人唱禮。

所以此時中門處,此起彼伏的傳開聲音:“德勝坊東家趙勝特來拜壽,賀陳百戶百歲,贈玉鐲一對,銀百兩。”

“吳記絲綢鋪東家吳明特來拜壽,贈銀如玉一只……”

陳煌此時已樂開了花!

那張靜一的法子,當真是好,以往那些送禮的人,都是扣扣索索,現在直接當面唱禮,若是送的少了,便沒辦法敷衍過去了。

何況聽見別人送了這麽多,難免要層層加碼嘛。

而這些賓客,除了他的部下之外,大多都是商戶,商戶們攝於陳百戶的淫威,哪裏敢不來!

張靜一抵達的時候,又送上了一份賀禮。

只是這一次,陳煌並沒有迎接他。

主人家親自出迎,迎送的往往是貴客,這張靜一和陳煌雖都是百戶,可在陳煌看來,張家的地位不過爾爾,自然不必勞動他的大駕。

只是一個陳家的管事,將張靜一請到了一處側廳裏落座。

張靜一居然也不氣惱,同座的大多都是一些尋常錦衣衛小旗和總旗,或是三兩個商人,他們見張靜一進來,問了名諱,一聽是張靜一,居然面色都古怪起來。

顯然,張靜一也算是名聲在外了。

張靜一也不理會他們,只是悠閑自在的吃著茶點。

……

平清坊。

這裏對於內城而言,是一個奇怪的所在,內城大多數是達官貴人們的住處,尋常的百姓,則大多住在城外。

可是這裏,卻是汙水橫流,汙濁不堪,一個個棚子連綿,這裏的住戶,大多擠在滿是垃圾和汙水的地方,這在內城而言,是極少見的。

當初的時候,朝廷設立親軍,親軍的條件十分優渥。

為了顯示黃恩浩蕩,在永樂年間,朝廷又下旨意,對戰死的親軍進行撫恤。

不過現在天下大抵承平,親軍負責的是保衛皇帝和皇城,自然很少有戰死的情況。

唯一的例外便是錦衣衛,錦衣衛除了為皇帝打探百官的動向,還有刺探藩國以及敵人的職責,因而罹難的不是少數。

他們的家眷,便被朝廷安置在此,顯示出朝廷對於這些功臣妻女和子弟們的厚愛。

雖是如此,可是父兄們戰死了,家裏失去了支柱,表面上待遇優厚,可撫恤的錢糧,其實早已被廠衛的高層層層克扣,真正到手的,已是少的可憐了。

原本按理來說,這些子弟是可以替補進親軍的,只是沒有了父兄作為依靠,上頭的指揮使、千戶、百戶們,寧願安插自己人,也不願將這些子弟補入衛所之中。

因此,這些失去了生計的錦衣衛遺孤們,往往生活難以為繼,日子過得極為清貧。

鄧健和王程二人,他們的父親也都罹難了,不過他們是幸運的,他們的亡父和張天倫是兄弟,一起出生入死,因此張天倫將他們收為了義子,庇護著他們,甚至想辦法讓他們進入了錦衣衛接班,這二人的生活才算好了一些。

如今又因為功勞,升了總旗,更算是平清坊裏罕見的人物了。

此時還是清早,這數不清的棚戶裏傳出病痛的咳嗽,或是孩子的哭啼,以及婦人的咒罵。

卻在這個時候,鄧健和王程二人舉著銅鑼,哐當的敲響。

鐺鐺……

鄧健扯著嗓子道:“今日陳百戶做壽,請大家吃酒,大家夥兒趕早。”

吃酒……

對於絕大多數生活困頓的錦衣衛遺孤們而言,這顯然有著巨大的吸引力,許多人家還沒有米下鍋呢。

頓時,先有一些好事者竄出來:“鄧大哥,當真嗎?那陳百戶怎麽會想請我們吃酒?”

“想來是體恤大家吧,要去的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