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爹從天降

一旁的魏忠賢賠笑道:“不知是什麽趣事。”

天啟皇帝的唇邊帶著笑,道:“事兒有趣,裏頭的人也有趣。”

人也有趣……

魏忠賢頓時就忍不住在心裏想,對陛下而言,世上還有比咱更有趣的人?

不成,這北京城,不允許有這樣有趣的人存在。

魏忠賢依舊陪著笑,卻如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

此時,天啟皇帝又道:“魏伴伴,這趙賊當真這樣厲害?難道真沒有人可以降服住他嗎?”

“這……”魏忠賢連忙道:“只怕有些困難,需得調集廠衛的精銳,打探他的虛實,而後調撥京營,甚至是勇士營的虎賁,才可畢功一役……”

天啟皇帝聽到這裏,便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魏忠賢一眼,而後一字一句地道:“朕看也不見得吧,他趙賊乃是萬人敵,朝廷難道沒有人才嗎?這個叫張靜一的,還不是將他一舉拿下,斬了他的頭顱嗎?”

此言一出,魏忠賢恍如遭了晴天霹靂。

張靜一是誰?

卻見天啟皇帝興致盎然地站起身來,將這奏疏擱在一旁的茶幾上,精神抖擻地道:“今日得了喜報,令朕身心愉悅,難得有這樣的好心情,取朕的劍來,朕要練劍了。”

說著,昂首闊步,一掃方才的陰霾,領著一群宦官和禁衛,朝西苑去了。

魏忠賢卻沒有跟著去,他小心翼翼地撿起了奏疏,而後打開,低頭一看,臉色禁不住有些尷尬,而後,他目光死死的盯著奏疏上的幾個名字,面上似笑非笑,不過,他面上尷尬之色也漸漸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表情。

天啟皇帝方才的話,似乎還環繞在他的耳畔。

他隨即抖擻精神道:“人來。”

一個太監躡手躡腳地來,低眉順眼道:“幹爹。”

魏忠賢將奏疏遞到了他的手裏,此時的他,顯得極有威嚴,雖是個太監,卻很有幾分男子氣度。

實際上,魏忠賢一直投天啟皇帝所好,本身骨架子就大,也跟著天啟皇帝學習騎射和劍術,雖然他某個地方有殘疾,可是騎射功夫很是了得,明實錄裏記錄他最擅長用左手控制弓弦,氣力很大,能做到十發九中。

因此,魏忠賢實際上給人一種很有男子氣概的模樣,這也是為何,天啟皇帝的乳母客氏與他對食的原因。

就算是找太監做丈夫,那也是找個像鐵血真漢子的。

魏忠賢輕描淡寫道:“方才陛下的話,聽到了嗎?將這奏疏送去司禮監處置吧,這奏疏中,有個叫張靜一的人,很有趣。”

“奴明白了。”這太監躬身。

魏忠賢背著手,目送走那太監,禁不住心下有些嘀咕:“真撞了鬼……”

於是又想起什麽來,匆匆帶著幾個扈從,往西苑方向去了。

……

張家的住所靠近內城,這裏雖然不是達官貴人的所在,卻因為張家世襲親軍的身份,再加上張父曾經是錦衣衛副千戶,平日的油水豐盛,日子也過得不錯。

如果不是從前的張靜一混賬一些,可能家境會更好。

可現在,張家卻只能住在一個小院落裏,院裏雇了一個瘸了腿的門子,還有一個負責膳食的老婦。唯一一個還算是年輕力健的奴仆,就是張靜一的長隨,叫張福。

見著張靜一回來,張福顯得很驚喜,歡天喜地道:“我在家裏等了公子好幾日,也不見公子回,擔心得不得了。總算等到公子回來了,只是老爺那裏也沒有音訊……”

“好啦,好啦,不要啰嗦了。”張靜一不喜歡張福,這來源於這個家夥很啰嗦,自己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張開眼的時候,便聽他絮絮叨叨,一驚一乍的,像過山車一樣。

疑似腦子有問題。

他心裏惦記著未來的事,和鄧健、王程兩個義兄,管中窺豹的見識了錦衣衛,卻不知自己是不是要加入進去,進去之後,難道也和他們一樣,欺壓百姓,同時去做鷹犬嗎?

可張靜一更焦灼的卻是,此時已是天啟六年了,用不了多久,天啟皇帝便會落水而亡,天啟皇帝一駕崩,便是崇禎皇帝登基。

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的歷史走向,會讓身為大明世襲親軍的張家,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李自成若是殺入了京師,肯定饒不了張家這樣的鷹犬。

雖然張靜一自己心裏也明白,錦衣衛的恐怖,他雖沒有親見,可單單今天的見聞,就足以讓人痛恨了。

而後金人入了關呢?

想到這裏張靜一便不寒而栗。

在家裏休息了一日,漸漸的開始熟悉張家的生活,這裏四五個廂房,不大,門前有個庭院,庭院裏有口井。

他從趙天王那搜來了一些寶貝,是可以換錢的,當然現在張靜一不敢露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