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3章 淩波國度

並州多霧，因為晝夜溫差極大，而且茫茫林海提供了充足的水分，使得每年一入秋冬，幾乎每晚都有著濃郁的寒霧，於的天地之間翻滾飄散。

但是此時，再次籠罩於整個崖下鎮的霧氣，卻極為不同。

並州寒霧的內部是冰晶，仔細看去呈深藍色，但是眾人周身的這片霧，是淡白色，是水霧，甚至並不寒冷，好似細雨拂面，帶著遙遠楚州姑娘的婉轉和幽怨，情思綿綿，剪不斷，理還亂。

這片霧，來自楚州，來自淩波湖，由一尊難以想象的存在，裹挾而來。

霧中，充斥著整個天地的淡藍色眼眸，並沒有看向一臉鐵青，難以置信的白冥修，而是的靜靜注視著下方那一道被攙扶著，青絲變白發的背影，與記憶之中相比，這道背影改變了太多太多，而她身上的氣息又是如此的熟悉。

美人遲暮，韶華不再，而它只是睡了一覺而已。

或許是感覺到了背後的目光，老太後微微轉頭，看向後方那巨大無比的鯨眸，隨後展顏一笑。

在這一瞬間，時光倒流回了一百年前，一位少女，於淩波湖的一艘大船之上，同樣回頭，看著身後調皮搗蛋，想要拍船的巨大鯨眸，輕輕一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鐘整個天地所有的美好於一身，那是人間和大道的精靈。

望著如此熟悉的笑容，透過被轟碎的虛空裂縫，看向下方的鯨眸之中，重逢的激動和雀躍代替了時光流逝的傷感，整個眸內的大湖，都因為激動而向外沖擊著一波又一波浪潮。

老太後回眸一笑之後，擡起右手，亦如百年前一樣，對著巨鯨輕輕一招，輕輕開口道：

“來，淩波，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長大。”

老太太極為溫柔的話語落下，於域外虛空之內的巨鯨張開巨嘴，再次發出一聲雷霆鯨吼。

隨後籠罩整個崖下鎮的白霧逐漸消散，包括上四軍在內的眾人，直接倒吸一口涼氣，瞳孔狠狠一縮，尤其是修為極高的李淳風，環顧四周一圈，喃喃開口吐出幾個字：

“聖人國度！”

只見眾人周身，原本鱗次櫛比的房屋和破碎的地面直接變成月光下散發著銀光的湖面，而遠處那並州的無窮松海，則被一波又一波浪濤所取代，頭頂月光灑下，在湖面之上倒影出一輪圓月，湖面之上，飄散著淡淡的霧氣，將湖天連成了一色。

這是另一座楚州淩波湖，而這座湖，是巨鯨的國度！

國度，是聖人的專屬。

“淩波，你睡了一覺之後，竟然長大了這麽多。”

天際之上，屬於老太後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才將眾人的心神拉回，紛紛擡頭望天，對於大夏的無數修行者而言，能夠有幸處於聖人國度之下，朝聞道夕死可矣！

整個淩波湖上空，出現了一尊龐大無比的島嶼，甚至可以稱之為一塊小型大陸，背部長滿了無數火紅色的楓葉林，通體呈流線形，懸浮於天際之上，遮天蔽日，普通的人族和他相比是如此的渺小，就好像無垠陸地之上的一顆小砂礫。

巨鯨那一雙藍色的巨眸，就像是通向未知世界的巨型空間之門，而雙眸的中心處，老太後背靠在一顆楓葉樹之下，發出一聲贊嘆，隨後巨鯨的眼中閃過一絲調皮之色，巨大的鯨尾輕輕一搖擺，整個身軀在天際之間緩緩來回遊蕩，借此討好著眉心處的老太太。

虛空作湖，肆意遨遊，這是屬於它的國度，在國度之內，它就是絕對的主宰。

自從被巨鯨的國度籠罩之後，白冥修就沒有再主動發起任何進攻，因為他知道，那一步踏出之後，就是天與地之間的差距，因此現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一直以來的老本行，逃命。

好在比起任何事情，他最擅長的就是逃命，因此沒有絲毫的遲疑，在巨鯨國度成型的那一瞬間，其手中幽冥船的鬼氣便毫無保留地完全迸發，同時站於船頭的白冥修，黃褐色的九幽黃泉水再次於雙爪之上繚繞，張手對著面前的虛空，狠狠向外一撕。

身處聖人國度之下，如果連國度虛空都無法撕裂，那還談何逃跑？

但是哪怕巨鯨淩波帶著老太後在天際自顧自地玩耍並沒有理會，但是這湖面上的空間任由白冥修如何撕扯，依然紋絲不動，隨後站於一旁觀望的李淳風雙手抱胸，也不出手，張嘴發出一聲嗤笑。

“白冥修，你好歹也是個開朝前就活到現在的人物，如此做派，撒腿就跑，未免有些不符合身份吧？”

白須飄飄的李淳風，自從卸下了司天監這個擔子之後，其個性就徹底解放，活脫脫地變成了一個老頑童，這讓司天監的監吏們紛紛瞠目結舌，不過想來也並不奇怪，李淳風在接手司天監監正這個官職之前，年輕時候可是由當初的刀聖黃招一手帶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