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眾生皆苦

蝗蟲過境,州牧要在城外祭天,鄴城百姓知道消息後早早就盼著這一天,原煥覺得他們走的已經不算晚,然而他們出門的時候外面已經擠滿了人。

天剛蒙蒙亮就有百姓出現在街道上,馬車出來的時候引起一陣騷動,街邊的百姓面露激動,墊著腳尖想透過車廂看到裏面他們那救萬民於水火之中的州牧大人。

冀州不是蝗蟲真正爆發的地方,最先爆發蝗蟲的關中一帶情況最為慘烈,那邊的百姓沒有喂養太多家禽,春耕時也沒想過先清理蟲卵再耕種,那些藏在土裏的蝗蟲卵一夜之間變成吞噬莊稼的蝗蟲,農夫再怎麽哭天喊地祈求上天,那些即將成熟的莊稼在鋪天蓋地的蝗蟲侵襲下也毫無抵抗之力。

飛蝗過境,寸草不生,別說莊稼,連野草樹葉都不會留下。

冀州的百姓這次沒有遭受大災,但是他們以前不是沒有經歷過蝗災,皇帝失德,上天降下懲罰,這些年天災不斷,近十年來只蝗蟲就出現了好幾次。

漫山遍野的飛蝗一旦過來,所經之處什麽都不剩下,朝廷賑濟不到位,每年都有不少人餓死,他們冀州現在看上去安穩,可是早在十年前,黃巾之亂就是在他們這裏率先爆發的。

如果不是日子過不下去,誰願意鋌而走險當反賊?

如今離黃巾之亂也不過十幾年,除了垂髫稚童,大部分人都經歷過當初的混亂,因此對饑荒更加恐懼,冀州本地的百姓尚且如此,那些逃難而來在冀州安家的流民更是膽戰心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經歷過挨餓受凍的日子的人都不願意再過那種生活,還好他們冀州這次沒有損失太多,不然的話,天底下就再也沒有他們的安身之所。

原煥把該做的都做了,只是冀州那麽大,總有幾個不聽話的父母官,冀州有,兗州、豫州當然只能更多,上層的政策制定的再縝密,下到基層也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平日裏沒遇上事兒,得過且過也就過去了,這次遇到蝗蟲,諸郡縣哪個盡心哪個不盡心就暴露了個徹底。

懶怠荒政的父母官再怎麽懶散,看到一夜之間漫山遍野的蝗蟲也慌了,也顧不得前程不前程,趕緊上書請罪順帶求上官賑災救濟,更有膽小的家夥被蝗蟲嚇破了膽,直接扔下一縣的百姓主動跑到鄴城來哭嚎認錯,以為只要哭的真誠就可以逃過一劫。

鄴城官署裏的人都是原煥精挑細選親自留下的,誰哭的大聲誰就有理這種事情根本不存在,如果事先沒有安排,忽然間遇到天災匆忙請求賑濟還說得過去,可是現在提前有過防患措施,喂養雞鴨翻掘蟲卵的事情安排的不只一年,在防患於未然的情況下還能讓治下災情如此嚴重,縣衙上下沒有一個官是無辜的。

還有那個扔下百姓跑來鄴城哭喪的縣尉,突發情況下如此行徑就能直接處死,更何況是現在。

田豐是整個鄴城官署中脾氣最暴躁的那一位,來人正好撞在他手上,連為自己求情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知道具體情況的田大人拔劍砍了。

當官不為民做主,還在大災之下拋棄百姓一個人逃走,不砍了他的腦袋怎麽對得起那些被蝗蟲糟踐的莊稼?

田豐氣的暴跳如雷,來不及正式寫文書請命直接跑去州牧府邸找他們家主公,往年防範蝗蟲興修水利這種事情都是他來負責,現在郡縣出了問題,他得親自去底下看看才放心。

這些主動請罪的還不算太過分,就怕會有欺上瞞下的家夥仗著蝗蟲吃完莊稼就飛走不顧百姓死活硬壓著不肯上報,不親眼看到下面郡縣的情況他實在不放心。

官署在準備祭天的時候也沒閑著,鄴城官署好不容易人手夠用了,一下子又派出去七八成去周圍郡縣,除了荀彧、沮授等實在走不了的必須得留下,官署裏空空蕩蕩比袁紹剛走的時候還冷清。

百姓分得出好壞,官署裏的官吏每天騎著馬往外跑的身影他們看在眼裏,膽戰心驚了好些天之後發現蝗蟲似乎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可怕了,對官府的感激被推上了新的高度。

州牧大人要到城外祭天,難得有機會能親眼見到州牧大人出現,他們老早就收拾了東西在家門口等著,只等州牧府的馬車出來立刻就能跟上。

街上人多,祭壇處人更多,原煥在冀州這幾年沒有閑著,民心向背是將成敗的關鍵,幾番推波助瀾下來,如今的冀州已經是只知有州牧而不知有天子,就算小皇帝人就在鄴城,百姓心裏排在第一位的也是他們州牧大人。

祭壇周圍人頭攢動,曹昂打起精神安排護衛,警惕可能會出現的危險,這次祭天不像以前那樣閑雜人等不能靠近,主公特意說了可以讓百姓觀看,那麽多人聚在一起,容不得他耍小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