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舉世皆濁

秋風清涼,日頭落到西邊不久,涼氣兒就冒了出來。

人在換季的時候容易生病,原煥本就湯藥不斷,這些天風吹的厲害,溫度也時高時低,又趕上事情多,稍不注意身體就撐不住了。

疾醫給他換了新藥方,治病的藥和調養的藥不能相提並論,調養身體的方子可以添些改善滋味的蜂蜜飴糖,治病的方子不能為了容易入口而損了藥性。

如此一來,熬出來的湯藥味道簡直令人絕望。

原煥以為經過之前的調養,他的身體會比去年好些,畢竟喝下去的藥不是白水,尤其到了安國袁府之後,各中珍稀藥材更是不要錢似的用,怎麽著也不會虛成剛醒來時那個樣子。

事實證明,他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他覺得他每天按時吃藥、按時睡覺、生活規律、作息健康,身體肯定比郭嘉那個整天想著法子把藥倒掉的家夥強,但是等到換季降溫,那小子依舊活蹦亂跳,整座府邸被秋風吹倒的只有他自己。

郭奉孝的身體虛,不是因為身上有多少傷病,而是他喝酒不忌女色自己作的,袁府偏遠,不像縣城府城有那麽多貌美女郎,入口的酒水被嚴加管控,又有人盯著喝藥調養身體,一來二去反倒沒那麽虛了。

他不一樣,按照疾醫的話來說,他之前傷的太重,能救回一條性命已經是奇跡,後來養傷的時候條件不好,又是傷又是病虧損的太厲害,如今就是個存不住水的篩子,不把篩子上的漏洞補全,再多藥吃下去也是白搭。

補漏洞他還覺得有可能,補篩子……

原煥聽到這個形容的時候就忍不住嘆氣,以目前的醫療水平來看,怕是補上幾十年也補不齊全,他能活著已經是萬幸,知足常樂,他要知足。

只要大病沒有,就算小病不斷,慢慢養著也不會忽然暴斃,只是病弱而已,不是什麽大問題。

往好處想,身體虛弱才會注意身體,這樣身體有什麽問題容易查出來,得大病的幾率就降低了,自己也不會仗著身體好就作死。

額,他現在的身體,應該不算大病吧?

原煥早就知道身體不可能養到和健康人一樣,很容易就接受了疾醫那個“篩子”的評價,該吃藥時就吃藥,湯藥的味道再奇怪,他也不會像郭奉孝一樣偷偷倒掉。

另一邊,管事帶衛覬等人去看摻了雜質的粗鹽是怎麽一步步變成幹凈雪白的細鹽。

這法子著實精妙,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們怎麽也不敢相信只短短一會兒時間,那些發黃結塊的鹽塊就能變得幹幹凈凈。

州牧大人說的不錯,即便他們不管後面的步驟,制出來的鹽粒也比如今民間流通的粗鹽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衛覬魯肅等人出身豪族,吃穿用度無一不精,普通百姓用的鹽塊到不了他們眼前,但是蘇雙和張世平不同,他們行商的時候什麽狀況都經歷過,實在到了那一步,帶點鹹味的石頭都能救命。

難怪大人找了這麽些人一起行事,真要用這方子來賺錢,不出三年,大漢的鹽商有九成都能被他們擠垮。

細鹽在漢地售賣需要穩定價格,草原天高皇帝遠,能和胡人交易成什麽價全靠他們的本事,如果大人真的願意讓他們經手去北方的生意,就算只分給他們一成利,就能賺到以前幾十年辛苦跑商的錢。

胡人吃鹽不講究,地位高的像部落首領也和普通族人差不多,北地苦寒,日子過的比漢地苦的多,哪兒有功夫講究吃穿。

運去北地的鹽不需要制成他們剛才看到的那中程度,只要去掉大部分雜質異味,他們就有法子賣出高價。

幾個人參觀完提純流程,回過神來忍不住感慨袁氏高義,只是等他們再提出商議販鹽之事時,見到的卻不是剛才那位溫潤如玉的袁氏家主,而是全權負責接下來事宜的荀彧荀文若,以及笑眯眯過來湊熱鬧的郭嘉郭奉孝。

甄儼看到這二人出現,下意識尋找郭圖的身影,甄家在郭圖身上花了大錢,就是想借郭圖來搭上冀州牧這條大船,沒想到錢剛送過去,冀州牧就換了人。

好在郭公則沒有跟袁本初一起離開冀州,不然人去了並州,之前送出去的銀錢厚禮就全部打水漂了。

他來袁府的時候以為郭圖能幫忙,在府上住了幾天才發現,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樣,郭公則身為袁紹身邊舊臣,在新任冀州牧面前根本說不上話,不光說不上話,甚至還和新任州牧大人身邊的寵臣矛盾重重。

早知如此,寧願和其他幾家一樣,也不能和郭圖交好,縱觀整個冀州,只有他們甄氏一家可以在商賈之道上幫到大人,便是不提前打點,只要他們足夠有誠意,大人也不會虧待他們。

現在可好,偷雞不成蝕把米,這位奉孝先生每次看他都讓他心生忐忑,當家主真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