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3頁)

“……怎麽可能,”顧秀霖搖搖頭,“他已經死了。”

死了……

那個連面目都已經記不清的男人,死了。

“什麽時候?”顧舟問。

“兩年前。”

兩年前。

也就是說,四年前他出事的時候,那個人還活著。

顧舟皺起眉,隱隱地猜到了什麽,得知父親的死不能讓他有任何波動,但得知四年前他活著,卻莫名讓他緊張:“所以……”

“你出事的時候,他來找過我們,”顧秀霖沒有看他的眼睛,只低頭看著手裏的杯子,“來找我要錢。”

顧舟心頭一涼。

最壞的狀況發生了。

他忽然記起那天在醫院裏,他逼迫傅沉向他袒露的真相,傅沉說因為他一時疏忽,導致記者對那三千萬的事大肆報道。

三千萬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一筆巨款。

對於他那個好吃懶做的無賴父親,更是一塊從天而降的餡餅。

他毫不意外,那些記者會曝光他的身份,曝光他在哪家醫院接受治療,他和他母親的聯系方式會被泄露出去,那樣鋪天蓋地的新聞,通過網絡,將消息傳到了他遠在千裏以外的父親耳中。

於是他找到了他們,想從那三千萬的天降巨款中分一杯羹。

顧舟忽然明白了,為什麽傅沉會那麽自責。

原來這件事遠比他想象得復雜,對他帶來的影響,遠比他現在看到的更加深遠。

他看了傅沉一眼,傅沉卻沒有看他,只不斷撫摸著腕上的手表。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顧舟早已摸清楚他一些小動作所表達的含義,比如他感到焦慮或痛苦的時候,就會摸那塊表。

他收回視線,重新看向顧秀霖:“然後呢?他找你要多少錢?”

“最開始是一千萬,”顧秀霖說,“我不肯給,因為那是你的錢,除了給你繳納治療所需的費用,其他的我無權處置。但他不管這些,我不給他就耍賴,最後降低要求,說給他五百萬也行。”

“五百萬,”顧舟嗤笑,“他還真是敢開口。”

他又喝了一口水:“你不給他錢,他就糾纏你,所以你選擇了離開,對嗎?你認為,只要你把他從我身邊引開,我就會安全,於是把我一個人放在醫院,把我托付給程然,帶著這個麻煩一走了之,和我斷絕聯系,甚至讓程然騙我,隱瞞了這件事的存在。”

顧秀霖捧著杯子的手發抖,咬牙道:“是。”

“……為什麽不能告訴我呢?”顧舟紅了眼眶,他感覺自己眼底發燙,想要流淚,“有什麽事是我們不能一起面對的?為什麽一定要選擇這種方式?”

“媽媽實在是走投無路了,”顧秀霖也很想哭,她嗓音顫抖,忍不住伸手輕輕貼住了顧舟的臉,“我報過警,警察把他抓走拘留,可第二天又放出來,我求醫院的保安攔住他,可醫院人來人往,他總有辦法混進來。”

“他跪在地上求我,求我給他錢,哭著說他腦袋裏長了一個瘤,如果不給他錢治病他就要死了。所有人都在看我,他們的眼神像是驚疑,又像是厭惡,或許所有人都覺得我是一個私吞孩子三千萬,甚至不願意掏出一分給丈夫看病的惡毒女人,我沒法解釋,也不會有人願意聽我解釋。”

她自嘲地笑了笑:“醫院外面隨時有蹲點的記者,我的一舉一動,好像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下。那時候我真的很害怕,我看到你躺在重症病房昏迷不醒,我每天盼著你醒來,又害怕你醒來,我怕你醒來後看到你父親趴在病房外面向你窺探的臉,怕你聽到那些外界的消息……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麽辦,我腦子很亂,什麽都做不了。”

顧舟抿住了唇。

“當時程然一家有在幫我,但效果甚微,我甚至真的想過要不就給他點錢把他打發走算了,可我知道這個人的承諾一向不作數,他敢跟我要第一次,就敢要第二次,貪心是永遠喂不飽的,他很可能根本不會拿錢去治病,而是拿去揮霍。”

“好在後來有一天,關於這件事的報道全都消失了,那些記者也不再來了,我以為我終於能松一口氣,可那個男人又到醫院來,他威脅我說,他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住址,知道你在哪所學校念大學,就算在你住院期間他要不到錢,等你出院了,他也能找到我們,他可以去你學校堵你,他不怕警察抓他,反正也只是拘留而已。”

顧舟皺緊眉頭。

溫良儉讓的普通公民,永遠敵不過沒臉沒皮的無賴。

他相信這種事如果發生在傅沉身上,傅沉一定有一百種方法讓他那垃圾爹後悔出現,但可惜,他們不是傅沉,他們只是普通人。

傅沉有傅沉的解決方式,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解決方式,即便給了普通人錢,普通人也不能在短時間內變成傅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