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3/3頁)

他久久凝視著發著光的手機屏幕,慢慢合上了眼。

他想告訴顧舟,他很想他。

日思夜想,朝思暮想。

十幾年的思慕幾乎已經成為刻進骨子裏的習慣,才重生不過短短幾天,他已經無數次想要向對方表露,可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他對於顧舟來說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再熱烈的感情也無法宣之於口,就像是一瓶無法啟封的烈酒。

終於,他還是將手機扣了過去,沒有給顧舟發任何消息,他站起身來,從冰吧裏拿出前兩天沒喝完的伏特加,倒進杯中。

冰鎮過的酒很冷,但喝下去時,卻有著灼燒般的熱度,身體似乎因此而回暖了一些,他再度把杯子蓄滿,坐在桌前怔然出神。

忽然,臥室門自己開了一條縫,傅沉擡起眼,就見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從門縫裏擠進來,肉墊踩在地上,幾乎不發出聲響,它徑直走到主人面前,擡頭看了看桌上的酒杯。

“傅重,”傅沉叫了狗的名字,“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覺嗎,一定要盯著我嗎?”

邊牧繞著他轉了一圈,索性在他腳邊蹲下,大有賴著不走的架勢。

傅沉嘆口氣,摸了摸狗的腦袋:“我睡不著。”

他做噩夢驚醒之後很難睡著,除非借助藥物,或者是酒,因為上輩子藥物依賴太嚴重,重生之後他就不再服用任何助眠類藥物了,改為喝酒,微醺的感覺會讓那些不斷閃現的畫面停止播放,讓他暫時從痛苦之中擺脫出來。

可他的狗不喜歡他喝酒。

只要他把酒打開,傅重就會進來阻止,這狗精得很,甚至會開他的門,進來也不叫,就這麽蹲在旁邊看他,用眼神告訴他“你不該喝酒”。

這樣的眼神實在太有殺傷力,也太像個人,偏偏他又清楚地知道它只是條狗,不能以人類的標準要求它,不忍心把它趕出去。

傅沉低頭看它,覺得寵物太聰明可能也不是一件好事。

終於他敗下陣來,把杯子裏的酒喝完,剩下的放回冰吧:“好吧,睡覺。”

兩杯酒還不足以讓他感到任何醉意,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睡著,但在狗的監督下,還是只能躺回床上,嘗試醞釀睡意。

傅重在他床邊來回走了幾步,忽然竄上床,整條狗撲在了他身上。

傅沉被它壓得直皺眉,低聲道:“你知道自己的分量嗎?”

邊牧沖他眨了眨眼,就地一滾,從他身上滾下去,趴在了他旁邊。

傅沉摸了摸它柔軟的毛,感受著狗身上的溫度,心底揮之不去的寒意漸漸被這溫度驅散,心緒重新平和下來。

這條狗是他從小奶狗時期開始養大的,今年兩歲,在重生前,它一直陪伴了他無數個日日夜夜,失去顧舟之後,狗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他看著它長大、成年、步入壯年,又老去,從兩個月大接回家裏,到十五歲壽終正寢。偶爾,他也會帶著它去顧舟墓前看看,邊牧很通人性,它好像明白墓裏埋的是什麽人,從來不叫不鬧,甚至會流露出悲傷的眼神。

他還記得狗去世的那一天,一早起來行為就很異常,不停在他腳邊圍著他轉,發出嗚嗚咽咽的叫聲。

傅重很少叫,唯獨那天叫個不停,他以為狗生病了,準備帶它去醫院看看,誰料狗卻拒絕出門,只趴在院子裏的草地上喘氣。

當時傅沉就有所預感,果不其然,兩個小時之後,邊牧突然沖著天空像狼一樣嚎叫,隨後閉上眼,再不動了。

後來他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天狗不停沖他叫,蹭他的腿,是想向他表達“我不能繼續陪你了,我要走了,今後你一個人要好好的”。

前世他送走了顧舟,又送走了狗,他已經不記得最後那段時光他是怎麽度過的,如果讓他說出自己的死因,可能是濫用精神類藥物引發的呼吸衰竭。

傅沉慢慢地呼出一口氣,側過身來,抱住了身邊的狗。

*

第二天傅沉沒去公司。

上午十點四十,他被助理的電話吵醒。

睜眼的同時,傅沉偏頭看了一眼,狗不在,估計是嫌他起得晚,下樓自己遛自己去了,他拿起手機,接了電話:“喂?”

“傅總,”助理的聲音透著些許為難,“那個……您確定跟顧先生約的時間是十點半嗎?”

傅沉坐起身來:“確定,怎麽?”

“我已經在這按了十分鐘門鈴了,沒人開門,”助理說,“顧先生是不是還沒起啊?要不您給他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