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哥給你兜著

冬季深夜的街道安靜蕭索,路燈將二人的身影拖得老長。

零星幾家商戶還亮著燈,路上沒有什麽行人,只有馬路盡頭的垃圾清理車還在盡職盡責地工作。

郁鐸一言不發地悶頭往前走,江弛予始終跟在他身後兩三米,郁鐸走他也走,郁鐸停他也停。

江弛予知道今天郁鐸生氣了。

酒吧離家不遠,步行個十幾分鐘也就到了。就在江弛予認為郁鐸要這麽一路走回家的時候,郁鐸突然轉身回過頭,和江弛予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你前幾天的傷,都是那夥人打的?”

“是。” 江弛予的心裏松下了一口氣,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他們打你,你為什麽不還手?” 郁鐸又問。

江弛予沒想到郁鐸會問這個,微微一怔,很快就回答道:“不想給你惹麻煩。”

校園霸淩,在哪裏都不算新鮮事。私立學校的學生家境優渥,無法無天。江弛予初來乍到,學習好長得也不錯,自然就成了這些 “校霸大哥” 的眼中釘。

江弛予知道自己和他們不同,他上學的機會來之不易,他不想讓這些破事影響他高考,也不願惹出什麽事非讓郁鐸失望。

所以在今天之前,他一直都在退讓,從來不和那些人起正面沖突。

“那今天為什麽又動手了?” 郁鐸問。

“因為他打你了。” 江弛予飛快地看了郁鐸一眼,說道。

大概是心裏對郁鐸有所抱歉,江弛予今晚表現得格外乖巧,郁鐸問什麽,他答什麽,收起了所有的利刺和尖爪。

想到江弛予這幾個月來的處境,郁鐸的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語氣在不知不覺中軟化了下來:“先把衣服穿上。”

聽到郁鐸這麽說,江弛予才意識到,自己身上只穿著一件 T 恤。

待江弛予穿好外套,郁鐸才將目光從他手上、臉上的傷口移開,又問:“你在那家酒吧做什麽?”

“收銀、做賬、看場子。” 江弛予低頭拉著拉鏈,簡單總結了一下自己每晚放學後的工作內容。

江弛予說的是實話,他出現在酒吧裏確實不是來找樂子,也沒有混社會。只是因為這家酒吧的店長和手下的小弟都是粗人,急需一個管理型的人才。江弛予在放學的路上看到了他們的招聘啟事,就應聘入職了。

“我送你去讀書,你就是這麽讀的?” 郁鐸被江弛予的話氣笑了:“怪不得你們班主任都告到我這兒來了。”

“我沒有荒廢學業。” 江弛予立刻解釋道:“晚自習結束後我才會過去兼職一會兒,而且酒吧裏的事不太多,空閑的時候可以看書刷題。”

在江弛予看來,以前在工地時尚能兼顧學習,現在每晚下自習後出來兼職幾小時,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郁鐸想象了一番在剛才那個群魔亂舞的環境裏學習做題,冷笑道:“可真有你的。”

說完這句話後,郁鐸扭頭就走,江弛予知道他哥這氣是沒那麽容易消了,於是繼續在後面跟著。

郁鐸越走,越覺得氣不打一出來,他停下腳步,再次問江弛予:“你為什麽要浪費時間做這些事?你不知道現在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事是什麽嗎?”

江弛予跟著停了下來,沒有回答。

江弛予的沉默在郁鐸的眼裏就是冥頑不靈,成功他的心火上又澆了一把油:“行,我倆非親非故,我確實沒資格管你。”

“哥。” 江弛予聽郁鐸這麽說,連忙追上前去,抓住了他的手腕:“不是這樣的。”

“那你說是什麽樣的?” 郁鐸反問。

江弛予沒有馬上回答郁鐸的問題,而是打開書包,翻出了化學課本。他從課本裏掏出幾張紅紅綠綠的票子,簡單攏成一疊,塞進郁鐸的手裏。

一陣寒風吹過,面上那張十塊錢險些被風吹了出去。江弛予攏了攏郁鐸的手指,直到他將錢拿好,江弛予才將自己的手掌從他的手上移開。

郁鐸看著江弛予塞在自己手裏的鈔票,不可思議地問:“你每天在外面打工到大半夜不回家,就為了這個?”

“嗯。” 江弛予看著郁鐸,說道:“原本想等多攢些之後再給你,但現在只有這些。”

一時間,郁鐸有些懷疑江弛予的好成績是不是瞎貓碰上死老鼠,純屬靠運氣得來的。

“江弛予。” 郁鐸問:“你能告訴我,你這顆腦袋裏是怎麽想的嗎?”

江弛予的想法其實很簡單,他只是想盡力減輕郁鐸的負擔。說到底,郁鐸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項目上要墊資,工地上還有一大家子的人要養,身上的擔子有千斤重。

江弛予不知道郁鐸決定送自己上學意味著什麽,但他知道他需要為此付出什麽。供一個人讀書,並不像養只小貓小狗那麽簡單。

“我知道你想讓我心無旁騖地讀書。” 江弛予對郁鐸說道:“但我不想成為你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