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郁哥

郁鐸和江弛予兩人一瘸一拐地回到宿舍的時候,天邊已經開始泛白,沒過多久,其他工友也陸續回來了。

小偷被四毛連夜扭送到派出所,李大能在床上聽見這個消息大驚,氣得覺也不睡了,連忙趕了過去。

很快,四毛那邊就有消息傳來,說小伍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犯案,之前幾次不過是小試牛刀,見這麽容易得手,他們便決心幹票大的。

昨晚這群人不但偷了水電倉庫的材料,還割走了工地裏剛鋪設好的電纜,零零總總一合計,總價值超過了數十萬。

不僅如此,工地的安保和他們也有勾結。保安昨夜一早接到郁鐸的信息,非但沒有采取行動,反而在第一時間給那夥人通風報信。

早上吃飯的時候,工地上的所有人幾乎都知道了這件事。江弛予身上的嫌疑被洗清,最高興的人,當屬江弛予的 “直系領導”,泥水班組的老周。

一大早老周在食堂遇見出來打飯的江弛予,硬是在人擠人的情況下拉著他聊了幾句。

老周問起夜裏抓賊的情況,江弛予一夜沒睡,懶得多說,反正工地上早就有鼻子有眼地傳遍了,更有傳聞說他和郁鐸兩人制服了四十多個小偷。

“我就知道不會是你幹的,不枉我在陳力面前給你擔保。” 老周和江弛予端著餐盤排在窗口前,緩慢地跟著隊伍往前移動:“嘿,別說,你這小子人緣還不錯,我去找陳力的那天,郁鐸也在那兒替你說話呢。”

江弛予腳步一停,疑惑地回過身來,問道:“郁鐸?”

“可不是嗎,不然你以為以陳力那脾氣,怎麽可能容你這麽久。” 老周夾起兩只饃饃放進盤子裏,上下唇一碰,就在那裏危言聳聽:“不是叫人揍你一頓,就把你扭送去派出所了。”

江弛予微微一怔,他沒想這其中還有這層關系,郁鐸平時的表現,根本就不像會替他說話的樣子。

郁鐸腿上負傷,留在宿舍裏休息,沒有出來吃早飯。江弛予和他住在一起這麽久,其實對他了解甚少,不知道他早上習慣吃什麽。於是档口供應的包子饅頭稀粥小菜,他每樣各拿了一點。

江弛予端著早飯回宿舍的時候,郁鐸正單腳站在椅子上表演雜技。他的手臂伸得老長,踮起僅剩的那只腳,試圖將貨架上的一箱子三通勾下來。

江弛予見狀,將碗放在桌子上,走上前去踩上另一張椅子,先他一步將箱子拿了下來。

“先說好,再把另一條腿摔折了,我可不伺候你。” 江弛予抱著紙箱,回頭瞥了郁鐸一眼。

郁鐸見江弛予來了,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他的身上換了一套幹凈的衣服,除了那條還不大能著力的腿,表面上已經看不出受過傷的模樣。

郁鐸單腿蹦到桌子旁,像大爺一樣坐下,開始指揮江弛予:“你來得正好,順便把那邊那箱膠布也拿下來,一會兒阿升要過來拿。”

看那人一副神氣活現的模樣,江弛予的後槽牙又有些癢癢,但眼下也無可奈何,只得上去幫他搬另一只紙箱。

江弛予踩在椅子上搬箱子的時候,郁鐸的目光始終在他身上流連,見這小子今天這麽聽話,於是得寸進尺,又一連報了好幾種配件的名字。

使喚江弛予的間隙裏,郁鐸眼尖,瞥見碗邊放著一只花花綠綠的瓶子。

“這是什麽?” 郁鐸好奇,把瓶子拿起來打量了一眼。

江弛予正在架子上的配件堆裏翻找,聽到郁鐸的話,頭也不回地說道:“跌打藥。”

工地上摸爬滾打的人,受傷掛彩是家常便飯。郁鐸這小半輩子受過的大傷小傷無數,從沒想過一點皮肉傷也要用藥。

他又把藥瓶扔回桌上,批評江弛予:“嬌氣。”

江弛予沒有反駁他,把郁鐸交代的箱子全部搬下來,依次堆到門邊,又回到桌前將藥瓶收了起來。

郁鐸看他這幅模樣,忍不住調侃道:“看看而已,這麽小氣,小小年紀跟誰學的?”

“還能跟誰學?你走出大門問問,我們工地上幾百號人,哪個人最愛錢如命?” 江弛予剜了郁鐸一眼,順勢在他的床上坐下,硬邦邦地說道:“腿擡起來。”

郁鐸先被這小子陰陽怪氣了一番,又見他蹬鼻子上臉地坐在自己床上,還沒來得及作出什麽反應,江弛予就擡起他的腳架在自己的腿上,一點不客氣地擼起了郁鐸的褲管。

郁鐸的小腿被鋼管抽中,腫了很大一塊,紫黑色的淤青高高隆起,邊緣向四周蔓延,看上去觸目驚心。

江弛予的指尖在淤青的邊緣輕輕按了按,郁鐸瞬間回過神來。緊接著,跌打藥特有的苦澀氣味在空氣中彌散開,藥水噴在紅腫的皮膚上,有點刺激,也有點涼。

郁鐸眉頭正要習慣性地蹙起,一雙溫熱的手掌就這麽貼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