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暴戾太子x癡傻皇子

京城的冬日總是灰蒙蒙的,哪怕是巍峨的皇宮,也難免籠著慘淡的郁色。

平日珠圍翠繞恢弘嚴肅的金鑾殿,卻在淺白的結霜冬日裏,催生了靡麗嬌艷的春。

遮蔽著微微有缺的月輪的雲散開,往殿門口灑了一把朦朧清輝。

私語聲在鶴唳風聲裏不甚明顯,被阻隔在門裏。

在一國之中無上權威的金鑾殿之上,帝王一改白日的高高在上,被人囚困禁錮。

“皇兄抖的好厲害,是因為太冷了嗎?”

燕秦捉弄著那只青蝶,嘴裏顛倒黑白扭曲著事實。

細瘦瑩白的小腿無力地垂著,袞龍袍歪歪扭扭地蓋著,黑紅的玄色在夜裏更為粘稠,爬滿了象征著尊貴的龍椅。

龍椅厚實冷硬,有別於此,燕秦是熱著的。

燕秦其實幻想了無數次他們有可能進行的場景,但並不是這樣的。

在想象裏,少年情懷夢幻,他會準備香香的脂膏,和兄長情意綿綿,而不是如此倉促。

他的身上還帶著疾行的夜寒,夾雜著漠北的肅殺。

他獨自呢喃著,知曉得不到答案,但手中掌控著的感受到的反應,其實就已經是答案了。

藺綏被點了啞穴說不出話,也欣悅於此刻不需要多費口舌去偽裝。

他的唇色因為疼痛而失了血色,額頭和手心也滲出了汗水。

這並非是因為燕秦暴怒下失去理智而瘋狂的結果,恰恰相反,燕秦在如此情況下,依舊耐心。

只是水渠面對明月的籠罩,太過狹窄。

開鑿如同刀刻血肉,若要引水開渠,少不了吃一番苦頭。

藺綏的眼神虛虛浮浮落在了燕秦的身上,眼眸半開半合裏,藏匿著細碎的光。

其實有時候他並不喜歡燕秦太為他著想,燕秦明明恨不得掐死他,動作卻依舊克制溫柔。

這讓他落於更深的愧疚,盡管他不想對燕秦使用這個詞。

藺綏覺得自己根本沒什麽良心,因此也格外厭煩這種情緒。

藺綏咬上了燕秦的肩膀,血腥味彌漫於唇齒間,似乎要從燕秦身上撕下一塊血肉來。

他的動作帶著仇恨瘋狂,他的眼神迷蒙哀傷。

藺綏想,燕秦長大了不少。

“皇兄,輕點咬,別把你牙齒弄疼了,不然臣弟該心疼了。”

燕秦對於肩上傳來的疼痛置之不顧,他的語調溫柔又古怪,是令人發麻的情深。

殿外的烏雲又散開了些,禦林軍巡視時鎧甲碰撞的聲音在夜裏響起。

沒人朝著金鑾殿內觀望,不會有人想到,一國之君正在裏面被人控制著。

極致安靜裏,催生出山水墨畫。

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咕啾鳥啼,弱水潺潺。

“皇兄若是喜歡,哪兒都咬得,”燕秦輕笑,又沒了笑意,變了臉色,眼眸緊盯著藺綏道,“臣弟卻是忘了,皇兄根本不喜歡。”

高傲矜貴的少年天子頹然地靠在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身上,將眼眸裏的饜足偷藏。

燕秦仿佛要將心中的愛而不得、被猜疑、被心愛之人要奪取性命的恨意全部傾瀉,每一次都是極致。

“我只是想要你愛我,我根本不想奪權,皇兄,我所求的你可以不給我,可為什麽要懷疑我?”

燕秦拋卻了皇兄臣弟的稱呼,拋卻了這層身份,只是從兩個人的角度去詢問。

他不是被拋棄的喪家犬,從最開始他就沒有得到全然的信任。

“是不是我一直傻著才好,可你這樣無情,我一直傻著,你才會忍不住丟掉吧,我知道,你喜歡有用的人。”

燕秦忍不住帶上來些委屈的哭腔,思及過往,更加愁悶。

藺綏感覺到了燕秦的眼淚,有些愕然。

他忍不住去捂著有些疼的肚子,睜著眼睛瞪著燕秦。

哭就哭,恨不得把他連帶龍椅一起鑿個洞是因為眼淚有什麽加成嗎?

藺綏心裏還怪驚奇,還沒見過燕秦這時候哭呢,可惜太暗了,看不見燕秦的樣子。

“皇兄嘗試信任我吧,你的秘密我永遠不會說出去,旁人可以用任何理由詬病,但血脈不能,皇兄,你是大燕唯一的帝王。”

燕秦仗著藺綏沒法開口,將心中的想法一並說出。

他知道他這番言論可謂是愧對列祖列宗,可是那又如何,待他好的又不是列祖列宗,又不是古法禮制,是眼前的人。

回應燕秦的是落在他面上的一巴掌,只是那手擡起時正好被頂撞了一番,燕秦看著藺綏眼眸含著水光有氣無力地落在他面頰上的手,反而更興奮了。

漂亮的事物會激起人的破壞欲,高傲的脆弱感更會。

燕秦握住了藺綏的手,親吻他淡粉的指節。

“皇兄,龍椅坐著一定不舒服吧,臣弟抱著你坐。”

燕秦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貼心地給藺綏當了坐墊。

“皇兄還記得幾年前你帶我騎馬麽,從禦花園回東宮,你那時候可氣派了,我後來總會夢見那一天,心想著,有一天我也要帶皇兄騎馬,如今得償所願,皇兄應當也會高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