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4頁)

顧晉誠將他的側顏引入眼簾,緩緩啟唇:“別總說謝謝,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顧文越笑著看袖扣,一時忘了開口。

顧晉誠卻細致地留心他的反應,終究因他的沉默而沉默了。

顧文越欣賞完袖扣,正兒八經地問:“大哥,我該怎麽謝謝你?”

“你好像什麽也不缺,本來想請你吃飯,可我們若是在外面吃飯,父親就一個人,太孤單。”

“上次欠你的那頓飯,還沒還呢。”

顧晉誠聽這客氣得疏離的話,心中郁結,有一口氣壓在胸口,一時半會卻無法嘆氣。

“我不缺什麽。我時間少,你代我留在家裏多陪陪爸爸就行。”

“這我能做到。”顧文越道,“可是……”

顧晉誠側過身,伸長胳膊,越過顧文越從另一邊取那份合同。

“我先看看合同。”

“哦。”顧文越見他正色翻閱起來,就沒再開口,他拍了拍副駕提醒前面的保鏢,低聲叮囑,“讓司機慢點,大少爺看資料。”

顧晉誠視線落在第一頁的甲方乙方字眼上,魂卻不知道飄在哪裏。

——他來接自己下班,卻口口聲聲要謝。

喜憂參半。

-

一家三口,和和氣氣地吃了晚餐。

顧文越今天早早地回了臥室。

顧晉誠進顧崇房間時,以為他在,問道:“爸,文越呢?”

顧崇正在看政治新聞,隨意道:“陪了我好一會兒,剛走。”

他指指起居室的櫃子,“拿了我的硯台和毛筆走的,可能要練字。”

顧崇身體好的時候,也會沒事練幾個字,屬於自己玩還行,但不登樣。

他忽然想起大兒子怎麽跑自己這裏問,他的注意力從屏幕上的主持人挪到大兒子臉上:“你有事找文越?那你去他房間啊。”

生了聰明相的大兒子怎麽這麽愣頭愣腦的。

“嗯。”

“爸,別看太久,早點睡。”

顧崇揮揮手,道:“知道了,我等老張送參湯。”

顧晉誠沿著走廊上去,正準備去看看顧文越,就見小堂弟背著書包上來。

“文雋,這幾天怎麽都沒回家吃飯?”

“大哥!”顧文雋蹦上來,“我跟我媽一起吃呢,都跟大伯說了,大伯知道啊。”

顧晉誠好像聽顧崇提過一嘴,不過他吃飯時總在留意另一個人。

“嗯,讓你媽媽有時間來家裏吃飯。”

“好呀。”

顧文雋往欄杆上靠了靠,“大哥,我估計過陣子就回家住了,我媽讓我回家來的。”

顧晉誠道:“你自己做主就行。”

顧文雋疑惑,探頭探腦地看他:“大哥,你怎麽好像不怎麽關心我啊?”

顧晉誠上樓,清冷幽深的鳳眸,淡淡看他:“你要我怎麽關心你?”

“你這周的小考成績,需要我關心嗎?”

“嘶……”顧文雋比他更快沖上三樓,“早點睡吧大哥!”

顧晉誠原本也是去三樓,只是另一個方向,此時顧文雋進房間後卻沒有關門,進進出出地往客廳取東西。

他只淡淡瞥一眼那邊,就先上四樓。

半小時後。

顧晉誠才下樓,走到顧文越房門口。

手指關節輕叩房門兩下。

“是我。”

裏面沒動靜。

連走動的響動都沒有。

顧晉誠記得他不鎖門,握住門把手擰開,推門後見燈是亮在裏處,似乎是從書房的位置透出來的光。

他踏步進去,“文越?”

依舊沒人應。

顧晉誠往裏走。

房間沒開主燈,的確只有書房亮著一盞明燈。

燈下,顧文越坐在桌邊,一條胳膊枕在頭下,竟坐著睡著了。

顧晉誠皺眉走近,嗅到墨汁的味道。

書桌上,雕龍的硯台,墨跡微幹的毛筆,以及兩盆小小的水仙,又雅又別致。

桌面上,展開一卷宣紙,滿卷的瘦金體秀致優雅。

顧晉誠動作極輕地從桌上拿起宣紙,從右到左,豎排第一列寫的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第二列起,便是《心經》正文。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顧晉誠再看氣息勻和、沉沉入睡的人,心中一時清明,似乎什麽都已經想不起來。

他放下手抄的《心經》,彎腰抱起坐姿睡著的人。

顧文越似乎感覺到有人動他,輕哼兩聲:“唔……怎麽了?”

潮熱的呼吸近在咫尺,顧晉誠舍不得偏開臉,保持緊摟他的動作,將他抱起來:“沒事,我抱你去床上。”

“大哥……”顧文越的胳膊十分自然地往他肩頭攀住。

顧晉誠瞥了眼桌上的心經,低聲問:“你怎麽想到抄心經?”

明明是個連吃飯都恨不得有人喂到嘴裏的人,竟願意花時間默心經。

顧文越迷迷糊糊,半夢半醒間道:“想謝謝你,你又不要我謝……我謄抄心經給父親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