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第2/2頁)

“這什麽意思?”

應元婉一口銀牙近乎咬碎:“上一頓剛吃完,緊接著又吃午飯?那晚飯要不要一起吃了?吃個沒完,他們是豬——”

應會長反手狠狠揮袖:“閉嘴!”

這次面對女兒,他倒是毫不客氣。

應元婉面上又青又紅,訕訕地閉了嘴。

在她身後,是面頰高高腫起、泛著不正常青紅色的齊翰學。

應會長臉色鐵青,嗓音低沉:“小齊啊,我本以為你是個聰明人,也是個體面人,哪怕出身低微,但天賦人品都還不錯,倒也值得讓婉兒托付終身——可我萬萬沒想到,你竟會攛掇婉兒來找許家人的麻煩?”

“許父已死,許家人已經付出了代價。從此與他們劃清界限,本是你擺脫過去身份最好的機會。”

“你呢,卻想著趕盡殺絕,不給許家留一點後路。”

說著,他長嘆一聲:“且不論情義,就看你這沖動行事的作風,你讓我以後怎麽放心把婉兒托付給你?”

“若是辦的利索,倒也罷了,可是現在倒好,許家姐弟拜了個好師父,你們——你們真是讓我難做,難做啊!”

齊翰學捂著臉頰跪在地上,將頭深深地低下去,露出因羞愧而紅得發燒的後頸與耳根,嗓音悶悶地,低眉順眼道:“父親大人教訓的是,小婿知錯了。”

這膝蓋彎得倒快,認錯姿態也放得極低。

應會長緊繃著臉,冷冷地哼了一聲。

只是應元婉心中不滿,眉頭緊擰嚷著:“爹,不關翰學哥的事,是我自己要來的。”

應會長撇嘴:“你是我閨女,你什麽性子,我難道不清楚?”

“你是被人利用了,還蒙在鼓裏。”

一提到這茬,應會長的火氣又湧了上來。

他愛妻逝去得早,自己平日裏又忙碌,常在天州各地奔波,因而疏於對應元婉的管教,最終養成了這丫頭驕躁自大的性格。

本想著把她嫁給一個天賦卓越,卻出身貧寒的年輕人,一來能磨磨她的性子,二來這樣的女婿也好拿捏,免得將來女兒嫁出去受欺負——可哪能想到,婚事還沒成呢,這女婿就已經開始利用婉兒沖動的性格來給自己謀私利了。

現在如此,將來可還了得?

應會長陰沉著臉,怎麽尋思心裏都不舒服得很,再瞅跪在眼前的女婿,只覺得這丫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哪怕低服乖巧也令人生厭。

他怒氣上湧,沖齊翰學屁股擡腿就是一腳,斥道:“去,跪到廚房門前去!”

“前輩開門之前,你就給我一直跪著,直到前輩原諒你為止!”

滿園嘩然。

應元婉難以置信地仰起頭:“爹,他可是女兒的未婚夫!”

黑甲衛都還看著呢!

眾目睽睽之下讓齊翰學下跪,已經大大掃了齊翰學的顏面,如今再讓他到廚房門口一直跪著,齊翰學日後還怎麽做應家的女婿?

他在下人面前都擡不起頭來!

“未婚夫,未婚夫,這不還有個‘未’字麽?”

應會長每一個字都咬在牙縫間,也仿佛咬在應元婉和齊翰學的心尖上:“婉兒,為父仔細想了一下,總覺得你年紀尚小,婚事也不該急於一時。”

包括成親的人選,也應該多番挑選,才更穩妥些……

否則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招上門來的都是些什麽東西?

一聽這話,應元婉頓時意識到她爹這是看不上齊翰學了,頓時焦急得冷汗都順著額角滑落下來,連連跺腳:“爹!”

這一次阻止她的卻是齊翰學。

黑衣青年一直跪在地上,長發落下遮掩了神情,他擡手拉住應元婉的裙角,手指顫抖,背脊僵硬,嗓音也沙啞得厲害:“婉兒別說了,我去。”

他回過頭,露出一張慘白如紙的臉,唇角勉強繃著笑,可那笑容比哭都難看。

說罷,青年跪伏在地,一點點向前挪去。

院中一片死寂。

連呼吸聲都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齊翰學身上,那一道道目光仿佛一把又一把尖刀,將他的後背刺得千瘡百孔。

頂著正午刺目的陽光,齊翰學一直深深低頭。

他看到自己漆黑的影子,看到粗糲地面上散落的砂石。膝蓋很疼,但齊翰學不敢用靈力去包裹,他感覺自己膝下的衣服已經被碎石割破了,同時被割裂的是他靠著背叛、作假、低三下四好不容易樹起來的自尊。

汗水順著額發滑落,齊翰學也不敢擦。

他生怕廚房門裏那位“前輩”不滿意,生怕應會長不滿意,不再將女兒嫁給自己。

那他就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