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第2/4頁)

曹寅醉醺醺的一揮手:“你是我友人,需要行什麽方便?我派個下屬陪著你把那些事都辦了。”

說罷,他喚出一留著金錢鼠尾辮的彪體大漢。

眾文人低頭,遮住自己鄙夷的視線。

這個時候還留著金錢鼠尾辮的,就只有一些武夫了。

曹寅雖已經出包衣為民,骨子裏還是關外的野蠻人,和我們不是一路人。

曹寅繼續喝酒,用醉意掩飾住眼中冷意。

他這個身份,注定就算再有才華,也不會被儒林所容。

他只是皇上的狗,是大清的鷹犬。作為漢人被俘後入旗的包衣,他既不被滿人視作同族,也被漢人鄙夷。

“少喝些。”徐元夢看不過去了,“你要把身體喝壞,誤了正事……”

曹寅回過神,想起太子還在杭州城看著他,不是他傷春悲秋的時候:“華兄所言極是。唉,最近事情無進展,心裏苦悶極了。”

曹寅掃了在場文人們一眼:“聖上派本官來杭州查訪,本是不願意再興兵災。你們也應該記得三藩之亂兵災時的慘狀。杭州現在終於恢復了往日繁華,若是直接派大軍平叛,唉……”

一文人緊張道:“只是民變而已,朝廷不至於派大軍來吧?”

曹寅晃悠了一下酒杯,嘆氣道:“民變,難道不是叛亂嗎?”

另一文人道:“曹大人,沒這麽嚴重吧?其他地方也有民變,朝廷都是以安撫為主。”

曹寅嘆氣:“其他地方是其他地方,江浙是江浙。大清入關還沒到一代人,南下時遇到的抵抗之激烈,朝中那些大人們還有記憶呢。”

在場文人們臉色立刻蒼白。

別說朝中大人們有記憶,他們也記得。

就算他們出生時那些事已經結束,他們的長輩活著經歷過。

曹寅敲著酒杯道:“入關抵抗強烈,三藩南方再次叛亂,台海……哼,也有人動手。現在好不容易天下太平了,浙江又反。你們說皇上心裏是什麽想法?”

他掃視了眾人一眼,道:“經過前幾次叛亂,南方平民死得差不多了,活下來的人都是依附地方豪族的人。所以這民變的人究竟是不是民?我信是民,皇上他老人家信嗎?”

徐元夢一邊擦著不存在的冷汗,一邊道:“曹大人,您給個準信,難道聖上有意……那我是不是該換個地方置業?”

曹寅道:“留在這,挺好。等杭州的地被犁一遍,你不正好多占些地方。反正你這個外來者,和浙江叛亂一點關系都沒有。”

徐元夢松了一口氣,露出笑容:“也是。”

他看了一眼周圍一些身形搖搖欲墜的人,收起笑容,幹咳一聲,道:“曹大人,您喝醉了,看把周圍人嚇的……”

曹寅搖了搖頭:“我只是難過。皇上給我的查案時限快結束了。”

幾個江浙本地文人立刻站起來:“時限結束?!”

曹寅做揮淚狀:“朝中祖籍江浙的大人跪地以烏紗帽作保,說杭州並無謀逆之心,那民變背後一定有原因,請皇上徹查。本官對不起他們啊。”

那些江浙本地文人嘴唇哆嗦:“時限、時限結束之後……”

曹寅擦拭著喝酒喝紅了的眼眶,道:“我不知道,不知道啊。誰知道呢?你們不要把今日之事傳出去,引起民眾恐慌。只是平叛而已,應該不會騷擾平民百姓。”

他看了幾人一眼:“待我離開杭州之後,你們能離開杭州的就離開,不能離開的就閉門不出。現在大清軍隊的紀律已經不錯,輕易不會擾民。”

那些人都在心裏罵,我們信了你個鬼!你們八旗軍隊的惡名誰不知道啊!

曹寅又擠出幾滴眼淚,把酒杯放下,解開腰上佩劍,彈著佩劍高歌:“人行見空巷,日瘦氣慘淒。

但對狐與狸,豎毛怒我啼……”

曹寅所唱詩,為杜甫的《無家別》。

在場文人有的經歷過戰亂,有的在長輩口中聽過戰亂。

聞曹寅酒後悲歌,都忍不住潸然淚下,涕零如雨。

一文人忍不住跪地痛哭道:“曹大人,您一定要和聖上說,浙人絕無謀逆之心,絕無謀逆之心啊。”

曹寅沒有理睬他,只是搖頭晃腦彈完了整首詩,然後醉眼惺忪,跌跌撞撞往屋裏走。

眾人看著他的悲愴背影,居然不敢阻攔。

很快,八旗軍隊可能來江浙平叛一事傳遍杭州豪門世族耳中,人人自危。

……

“太子殿下,您讓我把此事鬧大,真的沒關系嗎?”曹寅忐忑極了。

皇上說不要鬧大,皇上又說一切以太子的意見為主,皇上……

皇上您就不勸勸太子殿下嗎?!

胤礽翻看著趙士麟寫來的書信,道:“我已經給他們機會了。你之前把利弊都和他們說得通透,但他們見朝廷已經寬待漢人,便以為大清會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那王檀也不過是地方豪強推出來的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