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3頁)

她幾乎看不清了,眼前模糊,露出骨頭的手還在勉力結印,還沒有放棄希望。

芙嫣很痛苦,此刻已經不只是□□上的痛苦,還連帶著心理上的。

她真的不想被佛子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

太醜陋了。

她一直強忍著的痛呼在佛子靠近的時候,終於暴露了出來。

她痛呼著:“別過來……”

她發覺自己連聲音都變了,變得沙啞難聽,好像在鋸木頭。

唯一還能讓她稍稍放松的念頭是——她變得血肉模糊,佛子一定認不出她來了。

她使勁分辨著手腕上的銀鐲子和長命鎖,很好,它們全都被血肉覆蓋,看不出原貌,這樣一來,哪怕她變得再不堪再恐怖,他也不會認出她是誰——

“芙嫣……”

佛子的聲音充滿了不敢置信和驚痛,芙嫣聽在耳中,岌岌可危的防線瞬間崩潰。

“不要過來。”她痛苦地抗拒他,“你為什麽要來,為什麽偏偏要這個時候來,為什麽要在我變成這個樣子的時候來……”

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他,為什麽偏偏每次都是他。

為何他總要在她最不堪最絕望的時候,以最幹凈凜冽的模樣出現在她面前。

芙嫣眼前一片紅色,連佛子身上的僧袍都變成了紅色。

她痛到極點,仰天啟唇,卻並沒有發出預料中的淒厲叫聲。

佛子抱住了她。

他脫下了僧袍,纖塵不染的白袍蓋在了她血肉模糊的臉上、身體上。他輕輕攬住她,像怕觸碰會讓她更疼,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

芙嫣渾身戰栗地靠在他懷裏,嗓音顫抖地說:“不要靠近我,我現在很難看……”

“別怕。”佛子溫柔至極地低聲說,“別怕,你不會有事的。你不難看。你很美麗。人生一世,每個人都會走向死亡,都會變成一副骨架,你如今的樣子一點都不難看,在我眼中,你現在與佛祖一樣莊嚴美麗。”

芙嫣藏在他染血的僧袍下:“你騙我,你在騙我。”

“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從不撒謊,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不渡試圖幫她緩解痛苦,但所有的靈力沒入法陣中都消失不見。

他幫不了芙嫣,他從未如此無力過,眼睫上竟然染上了淚痕。

“我幫不了你。”他自責極了,“你這樣疼,我卻什麽都做不了。”

他念著經文,做他所有可以做的禱告:“佛祖在上,她還年幼,讓弟子來受這樣的苦楚吧。”

可佛祖沒有回應他最虔誠的弟子,不渡什麽都做不了。

能夠幫芙嫣的現在只有謝殞。

謝殞一開始是被藏葉阻攔,在不渡出現後,是再也沒有立場出手了。

“帝君,戰神陪女君歷劫,他是女君的劫。”藏葉的手還橫在謝殞面前,“不管女君經歷什麽他都會在的,您不用擔心,女君如今痛苦些都是命格所在,您也是歷過劫的,您的命格可比女君的更糟糕,您不是也好好地回來了嗎?”

謝殞的確比芙嫣先一步去歷劫,天煞孤星的命格也確實痛苦萬分。

可是。他可以受任何苦,卻無法看著芙嫣如此。

但當芙嫣倦鳥歸巢般落入不渡的懷抱,扯著不渡的僧袍顫抖時,他突然意識到,比起自己動手替她解除一切痛苦,她更想要的是不渡的懷抱。

謝殞喉頭一熱,一口血吐出來,神血濺了藏葉一身。

藏葉懵了,站在那半晌,還走神地在想,這可是至高神祇的血,回去他就全都收集起來,找張桌子供起來。

啊不對,跑偏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藏葉清清嗓子,回歸正經,憂慮地望著謝殞:“帝君該回仙界才是,雖然您超脫六界之外,卻也不能任意沾染塵世因果吧?您的臉色實在不太好。”

他還不知謝殞破了天帝的帝界,只知道帝君和女君之間的關系不一般,他現在得把帝君給勸回去。

藏葉整理了一下思緒,再次想說什麽,卻身子一歪,眨眼間被謝殞送回了仙界。

“……”他怎麽說也是七上神之一啊,就這麽隨便一扔就給扔上來了?他一直知道帝君很強,但整日裏待在命格神殿,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親身經歷帝君的強大。

送他走這一下子哪怕是舟不渡也不行。

……

沒了藏葉阻礙,謝殞也沒能繼續去幫芙嫣。

因為芙嫣熬過來了。

那個過程好似很漫長,又好似很快,在她經歷了人世間的極痛之後,身上的血肉開始一點點恢復,她在字面意義上的脫胎換骨。

流光溢彩的蝶繞枝懸起,落下的光芒將芙嫣完全籠罩,不渡抱著芙嫣,便也跟著籠罩在了光芒裏。

他眼睫潮濕地望著懷中的骨架一點點恢復,幾乎一眼就看見了芙嫣原本駁雜的靈根變得精純而艷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