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3頁)
“別說了。”他抓住她的手,替她擦去嘴角還在冒的血,“別再說了。”
芙嫣看了看他手指上屬於自己的血,譏誚道:“你現在這樣又是什麽意思呢?我真的不明白你,現在也不想明白了。”
“我得告訴你,哪怕你剛才沒轉開,陣眼也不會碎,除非我死。”
她逼近他,極其認真,毫無表情。
“我與陣眼神魂相連,這是我自己多加的一重保障——除非我死,謝殞,否則你別想出去。”
“走到這一步,我已經不可能主動解開陣法了,你要出去,那就等靈力恢復後殺了我,陣法自然會毀。”
“只不過,在你真的有能力殺了我之前,恐怕一切得先遂我願。”
等遂了她的願,他還有沒有機會殺她就另當別論了。
“好好在這裏等我。”
芙嫣想到自己慘烈的樣子,終於有心收拾,慢吞吞地用了個清塵訣。
鮮血消失,衣衫還有些亂,發髻也沒梳理,但這不重要了。
“我需要準備一下。”她掐指算了算時辰,“你還有最後兩個時辰。”
這最後兩個時辰結束後會發生什麽,她無需過多贅述了。
芙嫣化作一團金紅色的光消失,十重天安靜下來,謝殞始終站在那,指腹撚過上面屬於芙嫣的血,血腥味充斥在鼻息間,想到他做了什麽,想到她出現時那副模樣,他閉了閉眼。
芙嫣後面說了不少話,他都沒再出聲,現在也沒有開口的欲望。
他緩緩放下手,看著天幕宮上璀璨的星宿,想到之前開啟天地鏡看到的那短短的百年,天地太平,不見六界何處有衰敗異常之色。
如此算來,不管兩個時辰後會發生什麽,能不能發生什麽,都不會在這百年之間妨礙到天地興衰,六界太平。
謝殞愣了一下。
他突然意識到,他已經在為即將、可能會發生的一些事找理由。
仿佛只要不影響到六界太平,哪怕——
這不是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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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嫣離開了十重天,但沒有完全離開。
她只是待在陣法之外謝殞發現不了的地方,安靜地像一株紅色的曼珠沙華。
她說要去準備什麽,其實也沒什麽可準備的。
手中化出香塊,即便還沒點燃,香塊的氣息已經很濃郁了。
她輕輕嗅了嗅,雖然濃郁但並不嗆人,帶著一絲淡淡的甜味,很好聞。
她拿著香塊在這裏站了一個時辰,帶著它回了陣法內,直奔謝殞的寢殿。
他的寢殿並不似其他天族上神那樣奢華。相反,這裏面積不大,裝飾樸素,入目之處不過白與暗兩色,就他的人一樣,君子端方,非黑即白。
芙嫣將香塊放入香爐,用龍焰點燃,淡淡的香甜氣息很快彌漫在殿內。
她站起身,甩了甩散亂的長發,理了理單薄的紅裙,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天幕宮。
謝殞如有心靈感應,在她出現的刹那便轉過了身。
她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朝他伸出手,嘴角噙笑道:“謝殞。”
他靜靜看著,看她紅唇輕啟,聲音慵懶道:“我來接你了。”
她將“接”這個字念得纏綿悱惻,繾綣極了,仿佛說不是“接”字,而是“要”字。
謝殞雪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沒有抗拒,沒有順從,仿若一片雪原清寂空茫,寒意濃烈。
春雪凍梅一樣的神,往日裏還會收斂的死氣傾瀉而出,傀俄若玉山之將崩。
芙嫣不在意他的態度如何。
她上前,手放在他肩上,眨眼間將他帶回了寢殿。
寢殿裏燃著香,香甜的氣息一瞬間鉆入鼻息,謝殞微微凝眸,神色終於有了一些松動。
芙嫣站在床榻邊,他卻立得很遠,相較於她想象中他可能會有的反應,他看上去很平靜。
他甚至拉開椅子,平平穩穩地坐在上面。
芙嫣看過去,明珠色下,他端坐著,廣袖掩手置於膝上,微風吹動他長及小腿披了滿肩的黑發,明暗交雜間,充滿了瀕臨破滅的美感。
“恨我嗎。”她問,“是不是特別恨我,特別後悔三千多年前要去參加我的生辰宴。”
謝殞垂眸低語,這一幕竟有種奇異的溫順。
“若能回溯時光……你我確實最好從未認識過。”
芙嫣笑了一下:“可惜回溯時光這樣的事只存在於傳說中,沒聽說過有誰真的可以辦到,哪怕是你恐怕也不行。”
謝殞沒有否認。
“恨我也沒關系。”芙嫣擡起手,手指彎曲,他整個人朝她掠去,“恨不得我死,恨到永遠無法忘記我,忘記這一天,聽上去也不錯。”
她掐住他白皙的頸項按在雪白的絲被上。
他烏發鋪滿絲被,黑與白的極致反差,美得驚心動魄。
“階下囚。”她滾燙的手勾勒著他的臉部輪廓,紅唇譏諷地吐出刺耳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