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無垢帝君在六界眼裏是再神聖明凈不過的人。

他就像清澈見底、無一絲臟汙的水,清清冷冷地流淌著,溫潤和緩,不帶一絲欲念。

這樣的存在,很難想象他會與誰行男女之事。

單單是親吻,想象一下是他那張臉去做,都覺得難以置信,心生羞愧。

這樣的一個人,不該對他心生褻瀆的。

芙嫣以前總將分寸拿捏得很好,哪怕是觸碰他的衣角都小心翼翼,思索再三。

她總怕驚動他,怕褻瀆了他,在一切變故發生之前,她所思所想不過是能這樣永遠陪伴他左右就好。

他不需要回應,甚至可以不理她,她自己一個人的感情就足以支持她走到生命終結。

她是一定會隕落在他前面的,畢竟天帝都換了數屆,他都好好存在著。

等她隕落之後,他自然就有清凈日子過了,她的生命比不得他漫長,或許只是他其中短暫的一部分,應該不會給他造成很大困擾。

最初他只當她是晚輩,對她和藹慈悲,她完全可以借著晚輩的身份得到他的溫柔,但她就是不希望他將她當孩子看。

她要他把她當做女人。

哪怕得不到,哪怕被一次次拒絕冷待,她也不要自己喜歡的人把她當成孩子。

是從什麽時候起,她再也不去掌握這個分寸了呢?

大約是從蒼靈淵回來,冥火珠被她親手摧毀的時候。

她看見他和別的女子站在一起,用那種她夢寐以求的模樣與那人相對而立。

芙嫣當時什麽都沒說,轉身便走了。

她還記得自己是少帝,是女君,不能失態,尤其是在一重天那等小仙面前。

可其實每次想起來,她的心都還是像被切割成幾片一樣,呼吸都難。

她這樣難過,憑什麽謝殞就能安然?

所以她不再顧忌那麽多,想做什麽就去做,一如此刻。

“我讓你親我。”她聲線壓低,有些啞意,“帝君聾了嗎?”

她彎下腰,逼近他的臉,謝殞大約被觸及了底線,不顧身體地突破極限,麻痹稍稍褪去,身子勉強可以動了,卻也因這般強行而為悶哼一聲,轉開頭去,嘴角滲出血來。

自芙嫣認識謝殞,他便沒什麽看上去很健康的時候。

他總是蒼白瘦削,唯有那雙唇緋紅濃烈,綻放如櫻,此刻有了血的點綴,更紅得病態而詭異。

“你就,這麽討厭我嗎。”

芙嫣手僵在半空,看著他即便損害自身也要遠離她,丹鳳眼底暗潮洶湧。

“可惜這樣沒用。”

她聲音裏有些鼻音,謝殞聽著,手動了一下,抹去嘴角的血跡,閉著眼道:“走吧。”

他聲音很輕,氣息有些弱,語調聽上去其實沒有那麽冷,甚至可以說是溫和的。

但芙嫣現在根本懶得管他的語調是什麽。

“你怎麽還沒死心。”她嘲弄道,“你不過是能動了,又無法動用靈力,至少短時間內還不能,你憑什麽認為我就會放棄?”

她繞到他面前,他不得不睜眼看她。

“你是不是覺得,你都這樣拒絕我了,我但凡有點羞恥心,就該趕緊滾?”芙嫣輕笑一聲,“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我過去被你拒絕的次數太多,在你面前,我早就習慣不要任何自尊了。”

謝殞手擡起,想去碰她。

芙嫣看著,冷笑:“我都說了你無法動用靈力,你還不信邪地想對我出手嗎?”

謝殞沒說話,手已落在她手腕,將她稍稍推開一些,然後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捂住了唇,指縫裏有血滲出來,她剛才若還站在那裏,怕是要被濺一身血。

芙嫣愣了愣,看他眉頭緊鎖克制忍耐的模樣,嘴唇動了動,卻什麽都沒說。

她就這麽一直看著他。

良久,他終於停下了咳嗽,寬大的白袍罩著清瘦的身子,狼狽地靠在椅背上。

謝殞胸口起伏,呼吸淩亂,長發披散著,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只墜落的、脆弱的蝴蝶。

他是一個剔透極了卻又濃墨重彩的人。

所有的矛盾在他身上都完美契合。

這樣一個人,讓芙嫣白白放手,她怎麽做得到?

她真的做不到。

她靠近他,他閉著眼平復呼吸,她緩緩彎腰。

他似有所覺地睜開眼,卻已經來不及。

無法動用靈力,強行突破極限,他連最基本的反應都遲緩了許多。

芙嫣的唇已經落在他唇瓣上的時候,他才猛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他想推開她,但她按著他的肩膀,力氣其實也沒多大,可在他想要掙開的時候,她不再滿足於淺嘗輒止,帶著絲絲清甜的柔軟唇瓣開始輾轉、廝磨。

謝殞好像忽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氣,睜大眼睛看著她。

他們離得太近了,他可以清晰看到她纖長濃密的睫毛,它們組合在一起輕輕扇動,昭示了主人此刻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