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次日一早, 余舟起床後便發覺裴斯遠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的。

起初他還沒太在意,直到早飯時看到對方眼底一片青黑,不由嚇了一跳。

“你昨晚沒睡好?”余舟問道。

裴斯遠擡眼看向他, 想起自己昨晚沒睡好的原因, 一臉怨念地道:“我昨晚睡得可好了。”

“可是你這樣子看起來好像一夜沒睡。”余舟道。

“呵呵。”裴斯遠舀了一勺粥往嘴裏一送,看向余舟時那表情十分復雜。

余舟總覺得他今日看起來有點不好惹的感覺,很自覺地閉了嘴沒再追著他問。

當日晌午的時候,陳喧來了一趟。

這會兒余舟正在屋裏打盹呢, 裴斯遠便帶著陳喧去了書房。

“你面色怎麽這麽差?”陳喧看到他的臉色也嚇了一跳, 問道:“昨晚沒睡好?”

“這麽明顯嗎?”裴斯遠摸了摸自己的臉道。

陳喧打量了他半晌,道:“你看起來火氣很大的樣子。”

裴斯遠無奈道:“連著喝幾天補藥,你火氣肯定也小不了。”

“為什麽要喝補藥?”陳喧不解道。

“陳少卿?”裴斯遠面色一沉, 道:“您大老遠跑這一趟,不會是來關心我的吧?”

陳喧聞言這才想起來正事,將手裏的一份卷宗遞給了他。

“事情基本已經清楚了, 在平西侯府的池塘裏,一共打撈出來了五具屍體。”陳喧道:“依著對琴師以及平西侯親隨的問詢, 基本可以確定這五具屍體分別是先前失蹤的三名小倌,那位蠱師, 以及……讓琴師有孕的那名侯府侍衛。”

裴斯遠隨手翻了翻卷宗, 見裏頭並沒有人提及和余舟有關的任何線索, 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我聽說你手底下的人又提審過尋歡樓一案的人?”陳喧問道。

“此事我朝陛下知會過, 你不必過問。”裴斯遠道。

“行。”陳喧嘆了口氣, “案子的結論基本也就是這樣了,但是有件事情我還是想聽聽你的意思, 那就是……平西侯的身後事,你打算如何辦?”

依著大淵朝的律例, 平西侯害死了數條人命,若他活著定然是死罪無疑。

但他如今死了,治罪是沒法治罪了,唯一需要處置的就是他府上的財產,以及他的喪事。

“依著律例該怎麽辦?”裴斯遠問道。

“依律他所犯乃是死罪,處斬後屍體可由家人領走安葬,但後事只能一切從簡。”陳喧道:“若是無人認領屍首,則會統一拖到郊外的亂葬崗,用草席一裹就地埋了。”

裴斯遠面上沒什麽表情,淡淡開口道:“依著規矩辦吧。”

“啊?”陳喧一怔,問道:“你不打算……”

“我不會為他操辦後事。”裴斯遠道,“你也不必來問我的意見。”

“我是想著,你父親應該很快就會來京城,你若是不插手,回頭是不是也不好朝你父親交代?”陳喧問道。

陳喧並不知平西侯朝余舟做過的事情,自然也不會知道對方曾算計過裴斯遠。

在他看來,平西侯雖然罪無可恕,但畢竟是裴斯遠的伯父,是以他才會有此一問。

“此事我心中有數,你放心吧。”裴斯遠道。

“那行。”陳喧也沒再勸,轉而道:“仵作那邊今日已經和章太醫他們商量過了,章太醫從太醫院裏挑了兩個年輕的太醫協助,說是年輕人敢想敢為,在此事上說不定會有幫助。”

裴斯遠聞言點了點頭,道:“我已經吩咐過楊鳴了,從今日開始便會依著他們的要求,給他們送去試剖的屍體,若有什麽別的要求,你盡管派人來知會我便是。”

“嗯,此事你放心,我也會讓人盯著的。”陳喧道:“若是順利,應該能趕在琴師腹中的胎兒長成之前成功……屆時就能保住琴師的性命了。”

裴斯遠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此事說起來都是平西侯造的孽,你雖然是他侄子,但此事從頭到尾都與你無關,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壓力。”陳喧嘆了口氣,道:“好好保重自己。”

陳喧並不知裴斯遠之所以對此事上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余舟。

裴斯遠聞言也沒朝他解釋,免得引起陳喧的懷疑,將余舟扯進來。

陳喧走後,余舟依舊沒醒。

裴斯遠進屋時,見他側躺在矮榻上,睡得正香。

那矮榻有些窄,雖然余舟身量單薄,但躺在上頭依舊有些憋屈。

裴斯遠怕他翻身時不小心掉下來,便上前將人抱到了內廳的床上。

余舟睡得似乎不太踏實,在被放下的時候不安地翻了個身,順勢擡起一條胳膊勾住了裴斯遠的脖頸。裴斯遠身體一僵,看著近在咫尺的余舟,心底猝不及防生出了一股沖.動。

他目光沿著余舟緊閉的雙眼一路向下,越過對方挺直的鼻梁,落在了那雙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