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2/3頁)

陳喧在大理寺當值多年,參與過很多案子。

在他看來,供詞不怕有漏洞,因為只要是人的供述,難免會因為回憶而產生偏差。而這種偏差,只要有經驗的人,稍加推測便能予以糾正補足。

反倒是毫無偏差的證詞更值得人懷疑。

尤其在涉及到多人的訊問時,證詞出奇地一致,這就更奇怪了,因為依著常理來說,哪怕是共同經歷了某件事情的人,在各自敘述這件事的時候,也會因為思維方式的不同,而選擇不同的角度和細節。

可歸玉苑抓回來的這幾個人,供詞太過相似,單獨看沒什麽漏洞,但一起看便顯得有些詭異。

裴斯遠眸光一黯,問道:“他們這裏頭,有多少人像嚴興一樣買過小倌?”

“買個人回家並不是簡單的事情,不止是銀子的問題,主要是很多紈絝雖然自己好這口,但家裏人未必能接受。所以真正像嚴興這樣將人買回去的,倒也不多,這幾年陸陸續續加起來約莫有十來個吧。”陳喧道。

“這麽多?”余舟小聲道。

陳喧和裴斯遠同時看向他,余舟一怔忙垂著腦袋不吱聲了。

“他說的沒錯,十幾個不少了。”裴斯遠道。

“這倒也是,我估摸著歸玉樓但凡像模像樣的小倌,差不多都讓他們贖走了,所以這些年生意才一直被尋歡樓壓著。”陳喧道:“但他們靠著賣人,估計也掙了不少銀子。”

裴斯遠看向余舟,道:“想問什麽便問。”

余舟看了他一眼,半晌後才朝陳喧問道:“那別的小倌都還活著嗎?”

陳喧聞言一怔,忙道:“這……尚未來得及查證。”

“去查,把歸玉苑這幾年賣出去的小倌都查一遍,確認是不是都活著。”裴斯遠道。

“好。”陳喧忙道。

“屍體是在哪兒發現的?”裴斯遠問道。

“郊外的亂葬崗。”陳喧道。

“你去找於小侯爺,帶著他們家的狗去轉轉。”裴斯遠道。

“你是懷疑……還有?”陳喧問道。

“不好說。”裴斯遠道:“沒有當然最好。”

陳喧聞言便依著他的吩咐交代手下人去辦了,還交代將別的亂葬崗也一並看看,免得遺漏了線索。

裴斯遠嫌大理寺陰氣重,不想帶著余舟在此地多逗留,正想走的時候,卻想起了什麽。

“那個柳即安,如何了?”裴斯遠突然問道。

“他沒摻和,這些人也沒帶著他玩兒。”陳喧道:“不過那日你讓人在他們府門口那麽吆喝……柳老爺子氣得夠嗆,說他丟了柳家的人,聽說動了家法,這會兒估計還爬不起呢。”

京城子弟逛花樓原不是忌諱,但裴斯遠讓人給他編排了個聚.眾.宣.淫的罪名,這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裴斯遠聞言忍不住笑了笑,道:“該!”

“你看看這個柳即安,這回知道這種人要躲遠點了吧?”從大理寺出來之後,裴斯遠朝余舟道:“多危險,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你就要被他帶壞了。”

余舟已經因為這件事被他教訓了好幾回,聞言也不吱聲,只老老實實聽著。

“俗話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往後你還是得跟我這種人多交往。”裴斯遠道。

余舟看了他一眼,腦子裏不知在想什麽,目光有些復雜。

“你這是什麽眼神?”裴斯遠道。

“你想好了嗎?”余舟問。

“什麽?”裴斯遠不解。

“就是……好處。”余舟小聲提醒道。

裴斯遠正“借題發揮”想好好教育教育余舟,免得他將來又交友不慎,沒想到對方竟惦記著這茬呢!

“你說你傻不傻?”裴斯遠失笑道:“哪有人主動送上門來讓人……”

余舟一臉無辜地看著他,問道:“什麽送上門?”

“我還沒想好呢。”裴斯遠笑道:“你要是再催,我可胡來了!”

余舟張了張嘴,難得聰明了一回,沒追問他要怎麽胡來。

“明天我不去當值,你早晨吃過飯,來我府上一趟。”裴斯遠道。

“你是要……”余舟有些緊張地問道。

“不是找你要好處,有正經事。”裴斯遠忍著笑道。

他看著余舟這副樣子,不由想到了砧板上的魚,見了拿刀的廚子不說躲起來,還非要冒出個腦袋問人家是打算將自己紅燒還是清燉。

怎麽就這麽討人喜歡呢?

次日一早,余舟吃飽喝足之後,便去了裴府。

他去之前還挺忐忑,不知道裴斯遠叫他過去做什麽。

直到裴斯遠拿出了兩本起居注,放到了書案上。

“答應你的事情。”裴斯遠道:“一本是你寫的,一本是空白的,謄吧。”

“啊?”余舟不解道:“再抄一份?”

裴斯遠伸手虛點了一下他的腦袋道:“好好想想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