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第2/3頁)

林然:“…”

林然:“……”

林然懷疑人生,忍不住問天一:“他怎麽還沒放棄這個念頭。”

天一翻白眼:“你怎麽能理解偉大的母…父愛……不,父母愛。”

“…”林然確實不能理解,並大為震撼,然後冷酷拒絕:“不,我拒絕。”

“——”

羅月臉上的紅暈漸漸消失,他撫著腰腹的手放下來,嬌怯精致的臉龐顯出陰騭:“然姐姐,你非要與我為敵嗎?”

“你沒有情人,一個人清清冷冷的,就不寂寞嗎?”他語氣更輕柔蠱惑:“我哪裏不好,世上誰還能如我對你這般伏低做小?我什麽都會,什麽都願做,有千百個花樣能服侍得你快活,你若是再願意多費些心思籠絡我,將來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臟事我都樂意替你做,你自高高在上做你的滄瀾劍主,永遠高坐在劍閣雲端,俯望著天下太平,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林然看著他,笑著搖了搖頭。

“不好。”她說:“我並不打算當多久的滄瀾劍主,也不需要滿是後患的所謂太平,況且,羅月,你活著,這滄瀾就不會太平。”

羅月神色徹底變了。

他幾乎要撲過來,林然手一擡,兩根筷子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去,生生撞塌了外殿的立柱。

羅月被迫停在那裏,手捂著臉頰,鮮血從指縫流出來。

林然拿起旁邊的勺子:“你可以出去了。”

羅月怨憤地看著她,眼神幾乎能將她生吞活剝撕碎。

“你會後悔的!”他發了瘋似的尖叫怒吼:“我要殺了她們,我要殺光所有正道的人,我要把那兩個賤人的腦袋提過來,讓你跪在我面前磕頭舔我的腳趾!!”

林然的回答是送他一桌子碗碟,並用勺子幫他打了個新的耳洞。

羅月發起瘋來,魔樓鋪開勢力大肆殺人,在西疆每片洲島每座城池追殺修士,正道損失慘重,九州的反叛勢力如潑了油的烈火氣焰高漲,那些原本蟄伏在暗處的、蠢蠢欲動的、靜觀其變的人,像是終於等到了這最好的時機,忙慌慌從各種角落鉆出來比著趁勢而起,一時間滄瀾大地硝煙四起,好像到處都是叛亂,到處都是鮮血與屍骨、到處都是梟雄與傳奇的事跡,像一場光怪陸離又烈火烹油的死亡盛宴。

林然總聽人說,說野心是殺不盡的。

但她並不這麽認為。

野心是殺不盡的,但敢因為野心而真正動手的人,是可以殺盡的。

只要下得了那個狠心,只要敢背負那份罵名。

羅月是一把好用的鋤頭,可以在深冬把大地覆雪下那些腐爛的草芽全都翻出來,讓它們在寒風中凍死,剩下的就是幹凈的草芽,它們會生出越來越多幹凈或者不那麽幹凈但至少絕不敢腐爛的草芽,等待來年春日,草芽鉆出大地,會是一年比一年更美麗繁茂的春意盛放。

爛草快被翻盡的時候,玄天宗召集九州大族建成金甲軍,連下三州,鐵騎踏向雍州的都城。

征西大軍殺進枕春洲,血水匯成江河淌滿西疆,楚如瑤與侯曼娥親手把戰旗插進空蜃沙海,與羅月決一死戰。

羅月沒有與她說這個消息,林然知道的時候,枕春樓已經空了。

她不知道羅月是已經無暇特意來嘲諷她一句,還是終於意識到自己會輸。

她去了空蜃沙海。

這是四海中最特殊的海,以沙為海,千古的大漠、峭壁,連綿不絕的萬壁崖,這裏每一面赤黃的沙壁都流淌過遙遠的光陰,海浪般卷起的風沙的呼嘯而過,刮過昏黃凜凜的巖石層疊萬古無數劍客、刀客、佛者、法士悟道的痕跡。

林然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最後一道夕光了。

淒艷的余霞映在紛疊錯落的屍體上,絲絲縷縷晦暗的黑氣從屍海溢出來,扭曲著、浮動著,像在大地鋪上一層奇異的灰霧,浩浩蕩蕩鋪到黃沙的盡頭。

死去的人太多了,不甘的亡魂懷揣著怨氣不願散去,沒有輪回可渡,便只能越來越多流溢匯聚在天地之間,醞釀著不詳而可怖的力量。

林然走在沙地裏,仰起頭,看見漫天飄著冰雪與火焰,血水如巨浪高起,浪尖高高踩著似人似獸的怪物,血浪咆哮著覆向半空中好似螻蟻大小的楚如瑤與侯曼娥

淒痛的龍吟驟起,血浪被蛟龍生生撞斷,鱗片與血肉像漫天大雨潑灑。

“鄔項英——”

羅月的聲音尖銳像能撕破天空:“爾敢叛我!!”

林然頓了一會兒,走過去。

侯曼娥沒想到鄔項英會反手捅羅月一刀。

大戰被意外截止,她握著赤蓮劍,驚疑不定看著鄔項英。

鄔項英遠遠跪在巖石上,他身上全是血,像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

“他……”侯曼娥吞了吞喉嚨:“他是不想活了?”

楚如瑤抿住唇,好半響才啞聲:“天照靈苑,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