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2/4頁)

他撐著額,恍惚面前人影晃動走過,然後他桌上多了一壺水,一碟花生米】

“我看你醉得厲害,好心給你送水送小菜,結果你還嫌棄。”

【他愣了一下,笑:“酒家上錯了,我沒點小菜。”

對面擦桌的少女回頭,說:“是送給客人的。”

他失笑,自然看不上這凡人小館的小菜,嘗嘗凡人的酒只當品個野趣就算了…事實上就連那酒他喝一口也不想再喝第二口。

但他也不會說出來叫人難堪就是了。

他笑道一聲謝,起身想走,外面竟下起小雨,春天難得見霧蒙蒙的天氣,雨水滴滴答答打落枝頭桃花,比起常見的桃花爛漫的場面,竟別有一番意趣。

他生出些趣味,又坐下,有一搭沒一搭喝那口酒,想伏稷佛尊那一句“心境未滿”

他已經半步化神,伏稷佛尊卻說他仍心境未滿。

那心境圓滿,豈不是就能問鼎化神?

他心緒不免湧動。

大道三千,他已經走到能走的盡頭,他不想像伏稷佛尊那樣憾然坐化,若能有機會再進一步,展望更遼闊的風景,他當然願意付諸努力,只是機緣難求,他不知破道的機遇在哪兒。

雨漸漸小了,他站起來準備走,那少女才過來收拾桌子,她垂著頭,清秀的相貌素雅柔順,像街邊靜靜開放的小野花,平凡寡淡得招不來任何注目。

他見過修真界太多美人,到他這個境界,再絕代的美色都已經不足為意。

但這少女的淡然讓他有些詫異,哪怕看見他,連掌櫃都惶恐地親自來招待,她也該做什麽就做什麽,活似他只是天上一朵普通的雲,沒有多看他一眼】

“我給你收拾酒杯,你卻瞧我一介凡女竟然對著你還頭也不擡幹活,故意促狹我。”

奚夫人笑:“我記得清楚,你指著那壺殘酒,笑得特別神氣,說:’酒家收好這壺酒,以後會有人願意出高價來換’。”

奚柏遠終於開口,聲音不掩傲意:“我與伏稷佛尊論道天下皆知,等我走後自然有人會查到這兒,高價換這壺我喝過的酒。

奚夫人只是笑,繼續說:“我問你為什麽。”

奚柏遠冷冷說:“因為這是我喝過的酒。”

奚夫人看了看他,忽而笑:“一位不會喝酒又偏要喝酒的奇怪客人的酒?”

奚柏遠突然喉嚨發澀,看著她笑盈盈的眼睛,好半響才啞聲:“…你這小丫頭知不知道我是誰,敢這樣戲謔我。”

奚夫人說:“小女不知客人是誰,但客人這般風姿,必是位絕代人物,想必不會和我一介無知凡女計較。”

“好啊,你還與我戴高帽。”奚柏遠重新代回那種輕巧而高的語氣:“那我要是偏與你計較呢?”

奚夫人作福禮手勢:“那小女只能再努力多給您戴幾頂高帽,給您哄得高高興興不舍得與小女計較啦。”

“…從沒有人敢與我這麽說話。”

“小女惶恐。”

奚柏遠哼笑:“我看你一點不惶恐。”

“那大概是因為…”

奚夫人忍不住笑:“您實在太俊俏了。”

奚柏遠一顫,驟然從回憶中驚醒,猛地握住她手臂,咬牙切齒:“那時你就是處心積慮魅惑我,我早該知道,是你膽大包天,你長得這樣溫婉,我信你柔弱無害,你卻故意撩撥——”

奚夫人被攥疼了,反手拍他手,他手下意識松開,她沒好氣說:“叫我這一介凡女陪你渡紅塵尋突破的不是你自己嗎,現在倒一股腦推我頭上,當初可是你先對我表白的思慕,要不然我早就清清靜靜嫁給東頭鄉紳家的王大哥了。”

奚柏遠臉色青紅交加,像是要殺人。

奚夫人突然“噗嗤”笑出來:“算了算了,不說那些了。”

奚柏遠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他煩悶得恨不得現場拔劍殺人,但當她又枕回他胸口的時候,那口氣突然散了。

她瘦弱的身體依偎在他懷裏,甚至讓他感受不到重量。

他心裏沒了氣,卻漸漸發空。

她清淺的呼吸在晚風中太輕了,像稀薄的雲煙,幾乎聽不見

天上突然炸開了煙花,淅淅瀝瀝的細雨降下,落在身上,轉瞬化為柔潤的元氣,籠罩整座青水鎮。

奚柏遠怔怔望著天空斑斕的煙火,聽見奚夫人輕輕地笑:“是小辛送給我們的驚喜。”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笑意,輕得像一場囈語。

奚柏遠的心更空了。

心臟像是漏了一個大洞,裏面的東西流沙般墜走,這種失去的感覺讓他恐慌。

他緩緩抱緊她,想把那些流走的東西撈回心裏,想堵住那個洞。

奚夫人望著天空,燦爛瑰麗的煙花映在她眼中,她想到那兩個孩子會站在城墻一起看煙花,小姑娘會提著漂亮的花燈,小辛會趁機踮腳去親她,她無奈又崩潰地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