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4/4頁)
黃淮話音未落,已經被晏淩拽住衣領:“這是什麽?這是從哪兒來的?!”
黃淮被他突來的動作呆住:“啊…晏師弟你怎麽——小心!!”
背後一張猙獰的獸口撕咬而來,晏淩揮劍斬斷,破碎的獸魂劃過他半張臉,有那麽一刻,黃淮竟恍惚覺得晏淩的眼睛都像是有了重層。
“回答我!”
晏淩緊咬著後牙,理智卻已搖搖欲墜,他一字一句:“這是什——”
腦子一片嗡鳴混亂,晏淩聽見林然的聲音,正好側翼又是一道黑影竄來,他沒想太多,反手就是一劍。
那黑影本該被他輕而易舉地劈散,可它沒有。
劍刃與黑影相接,那些長久壓抑深藏在最深處的種種負面情緒一瞬間沖上腦海,他腦中一根弦驟然崩斷,執劍的手不受控制地一松,幾乎在同一刻,那黑影順著他手背裂開的傷口直直躥進他身體裏,
晏淩渾身一震。
黃淮震驚看著他:“晏、晏師弟?你還好嗎?!”
晏淩渾身輕顫,半響,擡起頭,黃淮駭然對上一雙赤紅貪婪的雙眸。
森寒的幽藍劍勢迎面而來,被一道青芒挑起,逸散的劍風刮過黃淮耳畔,刮開長長一道血絲。
黃淮激出一頭冷汗,驚悚看著風竹劍與龍淵劍在臉前咫尺之距抵死相峙。
林然看著晏淩那雙嗜血的眼睛,第一次覺得自己喉嚨堵住,泛著苦澀,悲傷,又無奈何。
陰差陽錯,他的那一劫,竟在今日爆發了。
“師兄。”
她一聲聲喚他:“別這樣,別這樣,請你醒過來,你要堅持住,現在都還來得及,都可以挽回,我們醒過來好不好?”
闖入的溫緒殘魂融進他的心魔,大口大口吞噬他的魂魄,貪婪地想占據他的身體,他眼前一片死寂的望不盡的幽黑,他很疼,他想發泄,想把面前的一切都斬斷——可是突然清洌的青光映在他瞳孔,刺目,微疼,卻昭然。
他聽見少女低低的聲音,想哄孩子那樣輕柔地喚他:“師兄,我們醒過來好不好。”
誰是師兄?
他是誰?
晏淩恍恍惚惚擡起頭,她秀美的眉目漸漸清晰,明透溫柔的眼睛,倒映著他的面孔,滿臉的血,猙獰扭曲,恍若魔頭。
…他才想起,他是晏淩。
他是正道萬刃劍閣首徒,是光風霽月君子劍,是她的師兄。
他是晏淩。
“噗嗤——”
龍淵驟然回折,利刃破開血肉聲輕得黯啞。
“師兄!”
林然瞳孔一縮,沖過去扶住滑落的晏淩跌坐在地上。
龍淵貫穿他的腹部,大股大股的血湧出來,淌在地上,鮮紅紅地蔓延開。
他虛弱靠著她,一聲聲低而艱難地喘著氣,腦袋無力搭在她頸窩,汗濕的黑發柔軟散亂在地上,被血和泥染臟,像折翼垂死的鷹。
林然抿著唇,手按住他傷口,源源不斷輸送靈氣,摸出來丹藥喂到他嘴邊。
他沒有吃,卻突然歪了一下頭,那雙漸漸泛開重瞳的眸子,虛弱又柔軟地看著她。
“林師妹。”
他聲音很輕:“對不起,我沒有為你撐住一炷香…我讓你失望了。”
林然心裏突然抽疼,疼得厲害。
輕緩的腳步聲,從對面響起,伴隨著輕笑:“晏公子說笑了,林姑娘不會失望,她只會心疼,守護了這麽久的孩子變成這副模樣,她當然心疼得不得了。”
林然閉上眼,
“這才是我為姑娘準備的最後一份大禮…我為溫家公子續的命,不是鳳凰的涅槃,而是這位天命之子的天運。”
清俊病弱的青年輕咳著,向她們緩步走來,在所有人駭然驚恐的目光中,每走一步,他的身體就發出碎裂的細響。
宛若碎玉的裂痕在他白皙的臉頰和皮膚上蜿蜒,浩瀚的靈氣卻自他背後滔天翻湧,轉瞬沖破了築基巔峰、金丹前期、中期、後期、巔峰直至突破——元嬰。
“鹿食草,草無辜;獅子食鹿,鹿無辜;可獅子生來以血肉為食,不食則死,難道他還要顧及鹿和草的生死嗎?”
“溫緒”看著林然,眼神如春風柔和,緩緩地笑:“你問我費盡心機為什麽,林姑娘,我現在回答你,因為世人皆信命、皆聽天由命,獨獨緒,平生只認自己想認的命。”
溫緒算什麽?鳳凰算什麽?這所謂機緣又算得了什麽?
他要爭的是天!他要爭的是命!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萬丈紅塵中,以他們為兒戲傀儡,獨為這少年鋪就登天之路。
那他就偏偏要逆天而行,亂天道、改命理,把這堂堂負天命的尊貴之子,拴成他手中卑順吠叫的犬
無關是非,不論對錯
——那就是他瀛舟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