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4頁)

奚辛氣得頭發都炸了起來,他意識到,趕快壓住無風飄起的頭發,心疼地握著長發,輕柔地把打結的發絲順開。

不行,他不能生氣,這具人偶身體本來就很脆弱,他好不容易養出來一身好皮子,又一筆一筆精心描摹出的漂亮眉眼,這一氣,可是真的會氣“壞”了身子。

奚辛狠狠瞪著江無涯,暗自磨牙。

這個老東西,自從知道他想要林然之後,天天不是語重心長地絮叨,就是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奚辛心裏憋著火,只恨不得把人倒著埋進土裏。

但他不能生氣,氣出了皺紋不好看了,阿然那個不解風情的木頭就更無動於衷了,他還怎麽去勾她的心、攝她的魂。

龔長老心驚膽戰看著兩人,生怕奚辛一個想不開在這裏飆劍氣大開殺戒,就在絞盡腦汁想著怎麽勸架的時候,卻見奚辛狠很剜了江無涯一眼,一下在旁邊椅子坐下了。

“我懶得和你說話。”

他冷冷哼了一聲,不知打哪兒摸出一個小鏡子,又拿出一瓶軟膏來,用手指挖了一雪白的膏體,仔細地對著鏡子抹到臉上,神似晨起慵懶梳妝的嬌婦,一圈圈用指腹細致耐心地揉開,揉得臉頰越發雪白瑩潤,染著一點薄薄的粉,只如桃花瓣輕點春水,瀲灩不可方物。

江無涯:“……”

龔長老:“???”

龔長老整個人都懵了,呆呆問江無涯:“江主…奚公子這、這是?”

江無涯眼睛好疼,辣得疼,額角一抽一抽地跳。

他能說什麽?說最近奚辛看多了不知打哪兒找來的畫本子,滿腦子禍國妖妃迷亂君王的傳奇愛情故事?

江無涯倒寧願是之前奚辛的心思還沒暴露的時候,他總是有所顧忌,還能勉強撐著個正經樣子;可現在不知道是被發現了破罐子破摔怎麽的,每天越發肆無忌憚,在江無涯忍耐的邊緣大鵬展翅,給江無涯氣得腦門直突突。

江無涯頭痛地擺擺手:“他閑著玩,不必理會。”

奚辛置若罔聞,對著鏡子把眼尾描得更長,只薄薄紅唇吐出一聲輕嗤。

江無涯:“…”

龔長老看著嬌橫的奚辛,又看著無奈扶額的江無涯,忽然反而笑起來:“許多年了,沒見過江主與奚公子這樣說話。”

兩人一頓。

“這次再見,江主與奚公子都變了許多…不那麽孤寂了,有生氣兒了。”

龔長老止不住地笑,追憶起往事,眼眶都微微發紅,看著他們:“真好,仿佛又回到當年江主帶著我們諸師兄弟、大家一起熱熱鬧鬧下山歷練的時候…我真是高興。”

江無涯和奚辛都沒有說話。

他們當然知道龔長老的意思。

只有少年人才會為了一時意氣而唇槍舌戰,有的時候,還能為一件小小的事而憋悶、吐槽、鬥嘴,已經是一種鮮活。

這份鮮活、這份生機,於他們而言,已經太久遠了。

江無涯沉默了一下,慢慢笑起來,神色有些感慨:“老了,哪裏能和年輕時候比。”

奚辛側過臉,緩緩勾唇,妖譎的眉目說不上是嘲弄還是涼薄:“現在還說那些有什麽用,已經走到如今了,是好是壞又能怎樣,連死都死不痛快。”

“難得出來,我心情好端端的,你非來壞我興致。”

奚辛冷下臉,拿起鮮紅的唇脂,勾勒仕女圖一般,用尾指點著一點點把桃花般嬌艷的唇瓣暈開,漫不經心的語氣,卻透著比血腥濃的狠絕蠱魅:“我不想那麽多,我只要及時行樂,想要的東西、想要的人,就去爭、去奪,在能快樂的時候,徹徹底底魂銷骨融吞吃個幹凈。”

江無涯聽得皺眉:“奚辛!”

“你煩不煩,天天就會管我!”

奚辛眼神愈陰鷙不耐,斜他一眼,冷笑:“都說可以和你一起分了,你還在這裏給我裝什麽正人君子,愛要就要不要就滾蛋,天天綱常道法,還真當自己是無欲無求的聖人了!”

龔長老:“…??”這都說得是啥?

“…”這熊孩子沒個完了,江無涯額角青筋跳了跳,挽起袖子對龔長老歉然說:“龔長老失陪了,我得先管教一下孩子。”

奚辛也怒了,一把甩了鏡子,頭發又開始炸飄:“打就打誰怕你?江無涯你別欺人太——”

“轟——”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房內三人同時一滯,下一瞬他們猛地站起,灼灼往窗外看去。

奚辛再顧不得和江無涯杠上開花,轉臉又是一張笑靨如花,滿心歡喜地問:“是阿然要出來了嗎?”

江無涯和龔長老卻望見天邊萬裏晴空漸漸被一層陰霾籠罩,有大團大團陰雲匯聚。

“是雷劫。”

龔長老先是一驚,隨即漸帶喜色:“怕是秘境中有弟子結丹了。”

江無涯望著那雷雲,卻微微擰起眉:“這雷雲…似乎略厚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