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侯曼娥敏銳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

自從那晚溫緒被林然不知拉去哪兒說話之後,回來就安靜了很多。

他咳嗽得越來越頻繁,咳血的次數變多,倒是知道她們倆不想看見他,很自覺地離她們遠點,但也不走,就慢悠悠墜在後面跟著。

偶爾她們停下來休息,他也停下,就斂袖站在不遠不近的半山,長身玉立,靜靜地望著這邊。

他當然不是望著她的;事實上自從撕破臉之後,侯曼娥覺得他已經徹底把自己當空氣了——反正有林然護著她,他就算知道她是異界來的也不能把她怎麽樣,溫緒這種瘋批愉悅犯,最是隨心所欲,既然抓不到她,他就直接不再費心思了,只輕飄飄當沒她這麽個人,很快轉向其他目標。

侯曼娥本該松一口氣的,畢竟這死變態一看就是個大佬,她雖然對自己很有信心,但奈何現在還只是個小菜雞,在報仇反殺之前且得猥瑣發育一陣,等苟過成長期變成大佬了,才能把這賤人踩地上摩擦,所以在這之前,他能把她當空氣,她簡直應該高興得冒泡。

但是侯曼娥實在高興不起來。

因為溫緒天天盯著林然瞅。

這變態是不覬覦她的魂魄,他轉移火力了——他他媽改覬覦上林然了!

侯曼娥就像個被公司老總覬覦上自家老公的小社畜,委屈,憋屈,巨氣,巨生氣!但是生活所迫,又不能撓花那不要臉的小婊砸的臉,還得忍氣吞聲,甚至還要擔心他哪天醋意大發喪心病狂給自己整失業然後把自己老公搶走……媽蛋!真是越想越生氣!

侯曼娥小媳婦似地噠噠跑到林然旁邊,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可委屈了:“你們那天都說什麽了,他幹嘛還老跟著我們,還老往這邊看,討厭死了!”

林然正在清點這段時間收集的草藥和從異獸身上割下來的材料,肩膀一下被侯曼娥的小腦袋搭上來。

大概是因為說開了,侯曼娥越發依賴她,最近總膩她,林然習慣地伸手摸了摸她頭發,給貓順毛似的:“沒說什麽。”

侯曼娥被摸得哼唧兩聲,還是老大不高興:“沒說什麽他老瞅你。”

林然想了想:“可能是恨我吧,我那天給他臉打腫了,還險些把他割了喉,他大概在琢磨怎麽弄死我吧。”

林然這一說,侯曼娥就回想起那天溫緒施施然從樹林裏踱步出來,滿手滿身的血,一聲聲輕咳著,蒼白瘦長的手輕攏狐裘,不緊不慢向她頷首微笑的樣子,頓時渾身汗毛都炸起來。

侯曼娥不覺得溫緒是恨林然,誰家恨人是那麽一眨不眨看人,那種眼神,簡直就他媽差噴射出千絲萬縷給人粘緊了捆回盤絲洞醬醬釀釀了。

侯曼娥覺得不行,這絕對不行!

“他真的太變態了。”

侯曼娥悄咪瞅一眼那邊風姿綽約的溫緒,趕緊給林然吹枕頭風:“阿然,咱們還是把他趕走吧。”

林然搖頭:“他不會走的。”

“那怎麽辦。”

侯曼娥埋頭進她肩膀嚶嚶裝柔弱:“人家好怕怕,人家不要和他一起走,阿然阿然——”

林然卻略微嚴肅:“越是害怕,越是要克服自己,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

侯曼娥:“…”艹!

“其實你沒有必要很在意他。”

林然估計侯曼娥還是對溫緒有心裏陰影。

她側頭看了看,正對上溫緒的目光,他抵唇望著她,臉色蒼白,黑潤的眸子幽深不可見底,見她看來,沒有一點一直盯著人家的不好意思,而是可自然可自然地彎了彎唇,端得是芝蘭玉樹,清貴無雙。

林然淡定地收回視線,對侯曼娥道:“你要知道,有些人就是通過你的弱點對你施加影響,你越是關注他,他越是有興趣,你就越是受限於他、自己心裏就越慌,這反而是中了他的計,所以你得穩住,你自己穩得住,任他再怎麽詭計多端、玩弄人心,他也拿你沒辦法。”

侯曼娥呆了呆:“怎、怎麽穩?”

林然:“就是別管他就行了。”

林然對這個很有經驗,她去不同世界,時不時就能撞上幾個蛇精病,她要是每次都和他們計較、每次都試圖琢磨他們在想什麽,那她啥也別幹了,早自閉去精神病醫院深造了。

所以她後來就琢磨出來了,一個正常人她怎麽可能琢磨明白蛇精病的腦回路,和他們費那心力幹啥,她就幹她自己的,任他們自娛自樂去,沒耽誤她的事兒,她就不管,要是想瞎摻和搞事情,她再收拾他們也不遲。

林然認真對侯曼娥道:“你不要被他的節奏帶著走,也別管他,就自己該幹嘛幹嘛,他現在看著再可怕、再不可戰勝、也不過是你人生的一段經歷,是磨礪你的一塊石頭,將來有一天,等你把他打敗了,你就會發現,他根本不是個事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