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等他們終於離開了火焰谷,已經是五天後的事兒了。

在火焰谷的日子,雖然有靈氣護體,林然還是覺得自己快被烤焦了一層皮,以至於終於能碰到清涼涼的湖水的時候,她長長舒了口氣。

“——好爽!”

侯曼娥猛地沖出水面,用力甩了甩頭,濺開的水珠糊了林然一臉。

林然被嗆了一下,抹了把臉,再睜開眼,就見侯曼娥直勾勾盯著自己。

“哇…”

侯曼娥意味深長:“還以為會很小,其實也不小嘛~~”

林然:“…”

什麽大什麽小,她聽不懂,她什麽都聽不懂。

林然雙手抱住弱小又無助的自己,默默往水裏又縮了縮,只露出一個腦袋。

“你躲什麽,難道我還能吃了你嘛。”

侯曼娥笑嘻嘻蹭過來,像條遊魚繞著她遊,小眼神悄咪咪往她脖子以下不可描寫的地方瞟:“你不是說我們是好姐妹嘛,好姐妹當然什麽都可以分享了,看看怎麽了,我也有,我還比你大呢,不信你看!”

說著她站起來,驕傲挺了挺胸:“要不要摸一摸,手感超棒的…當然,你也得給我摸一下。”

林然:“…”

不,這不是開往幼兒園的車,快放她下來!

林然大風大浪見多了,倒也不至於被調戲得變色,但是眼看侯曼娥的狗爪子都要伸過來了,林然實在不想和她探討大小的問題,爬上岸快速把衣服披好,才轉身問她:“回去嗎?”

侯曼娥看她領口都攏得嚴嚴實實,撇撇嘴,嘟囔一聲“老古董”,仰面往湖裏一倒:“不走,我還沒有洗幹凈呢。”

林然:“你都洗一個時辰了。”

侯曼娥理直氣壯:“我還可以再洗一個時辰,而且我還沒護膚呢,還沒做保養呢,這幾天那破山谷的太陽那麽烈,都給我曬壞了,再不好好保養我黑色素都要沉積了!”

林然:“…行吧,你慢慢洗吧。”

林然拎著風竹劍往回走,他們找的宿營地是一片景色秀美的山林,草木蔥郁,清風習習,和火焰谷形成鮮明的對比,讓人心情不由好了起來。

天色漸漸有些昏暗了,空地上升起了火堆,融融的暖意映亮青年半張清俊柔和的側臉。

他側倚著身,白皙修長的手執著一冊竹卷,看得專注,只偶爾輕輕撥弄一下火堆的木柴,在跳躍的火星中,更襯得人如暖玉,翩然風姿,道不盡的歲月靜好。

這就是林然一直覺得溫緒很奇妙的一點:在他身上看不出一點目的性。

她能看出他不是個簡單的人,也能看出他進入雲天秘境必有所圖,但是她卻猜不出他的目的,因為他看上去沒有任何欲望——這一路,他既不圖奇珍異寶,也不圖磨礪修為,哪怕是侯曼娥纏他纏到林然都看得牙疼,他也始終慢慢悠悠的、溫溫淺淺的,既不煩躁,也不迎合,該幹嘛幹嘛,輕松寫意得活像是來一趟遊山玩水。

他似乎單純只是為了好玩而來。

一個隨心所欲的人,你猜不到他會做什麽,因為也許連他自己都說不準自己接下來會幹什麽

——這種人,一般俗稱蛇精病。

聽見腳步聲,他擡頭看來,笑著打招呼:“林姑娘。”

林然“嗯”了一聲,在火堆對面盤腿坐下,把風竹劍架在膝頭,摸出一張軟帕,浸滿了金玉露,然後輕輕地擦。

溫緒一手倚額,含笑看著她。

她頭發還沒幹,就隨意披散在身後,發尾墜下的一顆顆水滴微微浸潤素色的外袍,寬寬大大的長袍覆住纖細的身段,不顯山不露水,唯有手腕戴著個細細的銀鐲,隨意勾在纖弱的腕骨上,顯出幾分道不明的旖旎。

溫緒微微擡眼,看見她秀美的側臉,鼻梁挺翹,小小的鼻頭卻圓潤,柔和的眉峰下,一雙偏長的杏眼,眼尾清淺下垂,是天生一副好脾氣的溫柔相貌。

溫緒見過很多溫柔的姑娘,她們中有的溫柔是假的,是用柔順掩飾心底的貪婪欲望;有的是真的,是被養在象牙塔裏長大,天真爛漫,所以看什麽都是美好的,但是那種溫柔太短暫太脆弱了,也許一點風吹雨打就會讓它凋零、甚至腐爛。

但是她是不一樣的。

她的柔和,像沉在海底最深處的珍珠,被最幽暗的海水侵蝕過千萬年,所以也許不那麽明亮灼人,卻更柔潤、更平和、更堅韌,當盈盈地亮起來時,整個瀚海都要為她俯首。

那是一種沒有棱角、潤物無聲的強大力量。

溫緒笑了笑,看著她擦過風竹劍後,又拿起一張新帕子浸濕,細細地去擦劍鞘。

溫緒:“你很珍愛這個劍鞘?”

林然點點頭:“是我師父給我削的,我很喜歡。”

江無涯削的劍鞘?

溫緒眉峰輕輕一挑。

江無涯那堂堂無情劍主、劍道至尊,天底下最珍貴的寶物任他唾手可得,他倒是看都不看一眼,親自拿著根竹子一刀一刀給小徒弟削劍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