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選擇和約定

“砰”的一聲巨響,滿是汙糟惡臭的狹小的牢房鐵門被大力推開,磕磕碰碰的聲響中夾雜著尖叫和斥罵聲,陡然變得清晰。

隨著外界刺眼的光線射入,一股清新涼風吹入,屋裏本就關押著的六七人被嚇得瑟縮。

他們蓬頭垢面骨瘦嶙峋,頭埋在膝間,身體反射性地打起了哆嗦。

“你們到底要幹什麽?!放開我!”

“大哥,大哥你放了我,我可以給我老婆打電話讓她給你們拿錢……”

“閉嘴!給老子滾進去!”

兩男一女被反剪著雙手捆住,像串起的葫蘆被幾個約莫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壓著,推進了小牢房中;

其中一人腳下一歪,帶著另外兩人摔滾在地上,落在肮臟泥濘的腥臭汙水中。

身後的鐵門‘咣’得關上,三人撐著泥水從地上爬起來,“呸!太臟了,惡心死我了!”

他們環顧四周,看到了那些蜷縮在墻角、滿臉麻木無神的人們,才發現屋子裏熏人的惡臭來源就是這些人。

穿藍毛衣的男人驚叫一聲,神情驚恐猛然向後退去。

他面前墻角那個雙目無神看著自己的男人,赤裸著上半身,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縫合線;

除此之外他的右臂從肩膀消失,傷口處的血肉還艷紅,似乎剛剛斷裂不久,如此嚴重的傷口不僅沒有包紮送去醫院救治,反而就這麽露空在臟亂的環境下。

不僅僅是這一個人,仔細看看就會發現其他所有人的身上,都帶有青青紫紫的傷痕和縫合線,就像受到過虐待踢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們被綁架了嗎?”

三人掙紮著、拍打著鐵門和窗戶高呼救命,一直到精疲力盡也沒有人理會他們。

毛衣男狠狠踢了一下腳邊的破碗,“現在怎麽辦?我他媽被人騙了!這鬼地方到底是哪兒。”

女生忍著哭腔,“我在一家店裏試衣服的時候,有人從後面捂住我的嘴……然後我就昏過去了,再一睜眼就到了這裏。他們到底是什麽人,想幹什麽啊?!”

最後的青年人帶著一架細邊眼鏡,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和其他人不同,他是自願來的。

青年在網上看到池山區這個桃花塢小鎮的資料,說這個鎮子裏很多都是得了汙染病的老人,於是他便打算帶些生活用品過來。

沒想到在鎮門前剛拍了幾張照片,就被幾個兇神惡煞的男人呵斥追逐,把他的相機砸了,人也押到了這裏。

與其他兩個還寄希望於聯盟軍能來救的、交點贖金就能走了的新人不同,青年看著周圍的環境和人,心逐漸涼了。

他往角落裏看起來精神還算正常的、一個穿著學生制服的女孩兒走去,在她身邊蹲下。

“你好,我叫馬健鋒。”

馬健鋒推了一下鏡框,“你別怕我,我也是被抓進來的人。”

女孩兒擡起臉,眼下發青眼底泛紅,長時間處於驚恐和緊繃中讓她看起來敏感而尖銳。

他這才看到,這個最多十幾二十歲的女孩子,深色的衣物竟浸滿了幹涸血漬,一雙腿從小腿消失,連接著猩紅色的肉芽;

那肉芽表面經絡微鼓,有血沫不停溢出又炸開,散發著濃重而詭異的血腥臭味,竟像是有生命似得在不斷生長!

那張慘白的面孔上露出一個譏笑,她聲音喑啞,“別做夢了,你們逃不出去。”

“我是想問問你的名字。”馬健鋒看看她的腿,“看其他人傷口的斷面,應該是用銳器切割的,很疼吧?”

他是個學醫的,對這骨肉組織的異樣再清楚不過,根本不是人類的血肉組織,而是遭受了汙染侵蝕的汙染部位。

女孩兒愣住了,半晌眼底掠過一絲迷茫。

她被抓到這暗無天日的牢籠中折磨,根本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因為度日如年。

在血腥和尖叫聲中,她每天面對的都是一張張猙獰的臉孔,從未想過有一天還會有人問起自己的名字,會問自己是否疼痛。

她的神經早已對劇痛麻木;

但更讓她覺得驚恐的是,她對過往的記憶竟也模糊了。

最初她每天都在痛苦中默念著父母和住址電話,生怕某天有人救她,但她卻說不出來。

隨著希望破滅,這些信息真的被她遺忘了。

她一把抓住馬健鋒的手臂,凹陷的臉孔上綻放出驚人的光亮,神經質似得反復重復:“璐璐……”

這是在告訴他,也是早告訴自己不要忘記。

“我叫……邢、璐璐。”

這是邢璐璐被囚禁培植的第33天。

這間屋子裏的都是和她一樣,被擄來、騙來、拐來的人,身上無一例外被注入了各種汙染源試劑,培植著汙染物。

她聽那些每天來取‘貨’的人,把他們這些人稱作‘豬玀’,成熟割掉的肢體是‘豬仔’,人的尊嚴在這個暗無天日的作坊中,變成了可以用質量和數量衡量的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