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極限

淩晨的‘光明城’巷中,身形巨大的‘異形’怪物張開了半邊前肢,臂內生長的薄薄翼膜完全被夜風鼓開,雖然不能像鳥類那樣拖著它沉重的身體起飛,但卻有滑行的效果,讓它每一次向前跨步都能竄出數米。

一串貨箱和垃圾桶被撞倒在地的聲音,在黑夜中‘乒乒乓乓’響個不停,然而這點地形的阻撓對它來說,簡直就是隔靴搔癢,起不到什麽作用。

伴隨著喉骨蠕動時發出的奇怪聲音,‘異形者’聽到了自己懷裏發出的啜泣聲,它稍稍低頭時,面部上的卵包形復眼同時向下挪動,口器中心的錐吻也隨之垂落,帶有淡淡刺痛感的毒液滴在另一半翼膜中護著的人類女人的頸部,讓她那一片皮膚都被麻痹了。

感受到‘異形者’沉重的呼吸,女人擡起了面孔。

她編起的長發略顯淩亂,秀美的面孔上充滿了淚水,從‘異形者’的肩頭向後看,她能看到後方遠遠墜著的、窮追不舍的兩道人影。

“你帶著小寶走吧,我是個累贅,會拖累你的!我畢竟是一個人類,聯邦就算抓住了也不會對我怎麽樣的,只要你和小寶好好的……”

雖然‘擬蠅’科種的智力極高,但並不算序列最靠前的幾種科種,因此完全寄生物的外形上並不精致,想要模仿人類的語言也有些困難。

它圓形的口器蠕動中,努力擠出含糊而嘶啞難聽的話:“不、不信,聯邦…會害泥。”

經常和聯邦高層打交道的‘團長’,深知那些把控著聯邦權力體系的‘貴族’,背地裏都是什麽鬼樣子。

自私、貪婪、令人作嘔……

這些人類厭惡‘異形者’,認為孢子寄生物都是可怖的怪物,但‘團長’卻覺得這些人類,卻要比寄生物更加可怖。

一旦妻子落入了聯邦的手中,且不說他們再也沒有相見的可能,單說聯邦那些的隱秘的手段,就能讓人生不如死;

他們會怎樣對待一個親近‘異形者’、幫助‘異形者’的人類,是顯而易見的。

因為有掛念和顧慮,所以‘團長’不敢賭。

懷裏的孩子在顛簸中,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他發出難受而害怕的嘶啞哭聲,含糊著喊著爸爸媽媽。

女人哭得更甚,語氣中帶了些恨意。

“我們不過是想安安穩穩的生活,既然這些家夥不放過我們,不如我們跟他們拼了!我就是死也不會讓這些家夥好過!!”

'團長’沒再說話,貼著巷子再次扭轉個彎。

它鋒利的蹼爪勾住一塊的車牌,用力一扯時直接將其連根拔起,後腿一蹬,強大的推力就將其蹬得倒飛出去,試圖擊中身後的追逐之人。

調查所根據目前已有的信息做出的推測,認為這個‘地下馬戲團’的團長是在黑市的雛形興起後,正好被意外寄生,軀殼中換了個芯子,而後建立起了如今的黑市。

但實際上,遠在更早的時候,‘團長’就被寄生了。

大約在這具身體十七八的時候,一顆‘擬蠅’科種的孢子,就在‘光明城’的中心挺過了層層過濾器,意外進入了一個少年的胸腔裏;

這種意外事件發生的概率,在空氣凈化度高達95%以上、並且人人鼻腔中都帶著過濾器的‘光明城’中,本身就非常極其稀缺的。

那天晚上,在無人知曉的時候,‘團長’在自己的房間裏進行了寄生變異。

它幸運地避開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普通寄生——也就是成為外形猙獰、無法將軀殼變回人形的‘異形者’,次日清晨,這具身體的父母推開房門時,看到的就是高燒躺在床上依然是人形的兒子。

'團長’變成了一個偽裝者。

記憶全無的它清楚知道是異族,基因刻印的天性,讓它從蘇醒的那一刻便明白自己需要隱藏。

多虧了那場久久沒退的高燒,讓它失去記憶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家庭醫生推測,或許是意外引起的肺炎讓它的大腦出現了問題,智商也出現了退化;

這具身體的父母包括家庭醫生,從始至終就沒想過要帶它去做更全面的孢子寄生檢查,因為誰也想不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只是在家中睡了一覺,就變成了一個寄生物。

而後隨著‘團長’不斷成熟,智商和心智在極短的時間內長成,它根據原身留下的種種記錄,小心翼翼地模仿,壓抑著翻湧的種族天性,不願食人。

而它的妻子,也是它在學習如何當一個人類的過程中,真真切切交往的感情。

後來呢……

完全‘異形’化的‘團長’思維受到影響,有些混亂。

它還記得十年前剛剛寄生了這個人類時,‘丘海城’便爆發了一場‘多重生’進攻人類綠級城池的災難,當時聯邦各地都在關注這場災難,甚至進行了全程直播。

也就在這個時候,它深深記住了那個實力強悍的‘鬼面人’,哪怕是現在的它,一旦被那個人類抓到,下場也只是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