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聽到通報聲,姜舒頓時止住了動作,匆忙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轉身大步走向門邊。

打開房門,果然,他心心念念的戀人就站在門口。

謝愔應是剛洗過澡,寢衣之外只披了件輕薄柔軟的潔白羅衣,濃密的長發垂落背後,發帶隨著衣袂在夜風中輕輕拂動著。

瞧見對方這副儼然是睡前打扮的模樣,姜舒腦中忽閃過一個八卦帖子標題。

——“白天,他凜若冰霜,拒人千裏,深夜,他衣衫不整,敲響上司房門,孤男寡男共處一室,畫面令人面紅耳赤……”

搖了一下頭,將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到腦後,姜舒暗罵自己真是論壇刷太多了。

說來謝愔膽子也真大,這途中要是被誰撞見,明日府中八卦就該滿天飛了吧?

然而謝愔穿得隨意,神情卻是很是莊重。

行過禮後,便侃然正色地開口:“愔有正事請問主公,不知可否入內詳談?”

姜舒愣了下,答:“自然。”

說罷,二人便關上了房門,轉身進屋,在案幾旁面對面地就坐。

看謝愔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姜舒還以為他真有什麽要事相商,不禁擺正了坐姿,結果開口詢問後,卻聽對方從容平靜道:“今夜宴席上,姣美舞姬眾多,主公可有中意?”

“舞姬?”姜舒先是疑惑地揚了下眉,旋即注意到謝愔暗含幾分試探的眼神,忽而意識到對方這是在吃醋。

“我未曾注意過。”他如實回答。

“是嗎?”謝愔黑眸沉著地看著他,“我瞧主公觀舞很是入神,手上端著的酒都忘了喝了。”

“有嗎?”姜舒眨巴了一下眼簾,目光清澈無害,“我那是在想事呢。”

“想何事?”

“我在想……”姜舒本想實話告訴他,自己是在擔憂那大將軍炮體積過大放不進船艙,而話到嘴邊,視線觸及男子標致的五官,又給咽了回去。

他思考幾秒,繼而唇邊浮現些許笑意:“我在想,要如何將你這位美人拐到我房中,才不惹你父兄懷疑。”

謝愔微微一怔,停頓片刻道:“你我之事,父親早已知曉。”

姜舒正要拿起茶壺給他倒水,聞言心中陡然一震:“當真?”

“嗯。”

“他……何時知曉的?”

“四年前。”謝愔淡然回答,接過茶壺往兩人杯中各倒了些茶水。

四年前差不多就是他二人確定彼此心意的時候。

姜舒有些詫異,這麽說,在船上那幾日,不僅自己暗暗將謝閑視為了嶽丈,對方也早知曉他和謝愔是情人關系?

思及這些,姜舒不禁感到尷尬,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問:“那令尊可有反對你我交往?”

謝愔搖了搖頭。

“他同意了?”姜舒更驚訝了,謝閑再怎麽豁達開明,也不該開明到這個境界吧!

“起先是有些異言。”謝愔緩緩解釋道,“還記得暄和六年初,家父重病之事?”

姜舒點了下頭。

“我與他說明了,那丹藥是你所贈,我的惡疾,也是由你治愈,自那以後,他便不再計較這些了。”

“……原來如此。”

的確,姜舒現在回想起來,國璽也是在謝閑病愈後不久送來的,想必從那時候起,他就已放開了對小兒子戀情的管束。

況且,謝閑那場病還是挺危險的,要是沒有續命丹,按照原劇情,便就此與世長辭了。

任何人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觀念多少都會發生一些改變,謝閑如今這般不愛管事,說不定也與此有關。

姜舒兀自琢磨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倏然發覺謝愔一直在靜靜地凝視自己,一動不動的,宛如玉人。

他問:“怎麽了?”

謝愔垂下眼睫,伸手握住了他放在案桌上的右手,拇指從虎口嵌入手心,輕輕地按壓著。

隨著他的動作,姜舒感到自己右手流動的血液霎時間滾燙起來,緊接著就聽對方口吻落寞道:“離別這許久,主公對我便無渴念嗎?”

渴念?是指那個嗎?

姜舒抿了下唇,正要開口回答,謝愔又擡眼注視他道:“對主公,我可是相思已久。”

男子眼含情深,睫眉深黛,端然俊雅如水墨寫意。

姜舒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被蠱惑了,隨即便反握緊他的手,將他帶起身道:“你跟我來。”

牽著人繞過屏風到床榻前,姜舒從枕頭旁的匣子裏拿出了一只描有花卉的圓形小瓷罐。

手指摩挲了一下瓷面花紋,他將東西遞給謝愔道:“你不是不喜那宮廷秘方的濃厚氣味嗎?我便著人研制了這香味清淡的露華膏,是你之前誇過的,和柒煙閣的潤唇膏相似的玫瑰味。”

他說這話時,想起此物的作用之處,心中不免羞臊,待對方接過瓷罐,便有些不自然地挪開視線,坐到了床榻旁。

謝愔在他身旁落座,慢條斯理地打開瓷罐,食指指尖刮取了少許淡粉的膏體,與拇指輕輕揉搓了一下,油潤的膏體立即融化成透明的液體,散發出清雅柔和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