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少主,經過我們這兩天的情報調查,我們發現京城的胭脂水粉鋪很喜歡江南城的貨物,但其中又有好感差異,以香水為例,桃花香明明最濃烈,結果卻是茉莉香賣得最好、價格最高。我們仔細研究後才發現,因為二三月是江南桃花盛開季,桃花香水價格便極為低廉,茉莉花是六七八月開,於當下時節來說,便是稀有花香,才受京城貴女搶手,我們此番便加購了一些茉莉花香水……還有綾羅綢緞的選購上也大有講究……”

令狐笑這些玩家還挺孝順,湊齊貨物後,不僅特地來跟阮雪宗道一聲別,還細細剖析了他們的心路歷程,讓阮雪宗在山莊裏坐鎮,等他們凱旋。

阮雪宗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溫聲勉勵了兩句。

玩家們滿面紅光地上了路,騎著馬蹬蹬蹬地下了山。儼然不知道,如果真賠錢了,就要去青樓打工還債的命運。

青樓喝茶陪聊服務很有名,陪客人聊一個小時的天,可以掙一兩銀子,令狐笑作為隊長,如果真把這趟行商賠了,恐怕得陪客人聊上一百個小時,才能把錢掙回來。當然了,如果他掌握傳說中“三句話讓客人為我掏出一百兩”的絕技,那另當別論。

其他生活玩家熱火朝天,唯獨一個職業畫風有點不同,那便是仵作。

仵作這個職業,本來就很冷門。

奈何論壇玩家們早在主線劇情階段,就言之鑿鑿“仵作,必定是《江湖》遊戲的船新職業”,系統007號才順勢加了這個職業。

洗心山莊沒有引導NPC,想當仵作的玩家們,只能去江南城衙門打工。那裏的老仵作會人手發一本《洗冤錄》,他強調這是仵作必備的屍傷檢驗指南,每個人都必須背熟、靈活運用了才能實習上崗。

玩家們拿出了頭懸梁錐刺股的決心,背下了《洗冤錄》,勉強混到了在老仵作身邊打下手、實習攢經驗的地步。

這一日,他們遇到了一具屍體。

玩家們都很興奮,戴上白手套、白口罩就準備驗屍,“死者男,年齡應該是60-65歲,死於溺水,看手部厚繭的分布,常年幹的是體力活,很可能是從事握棍、杆之類的活計……”

“你們說得沒錯,他之前幹磨坊活,後來是一名船夫,在碼頭給遊人渡船的。”老仵作滿意地點點頭。

這群愣頭青來拜師學藝時,他本來態度怒不可遏,任誰看到了一群年輕少俠來衙門,張口閉口就說要當仵作,下意識都會以為是搶飯碗的。

誰知道,這群愣頭青還真的是來拜師學藝的,天賦資質也尚可,老仵作越教越欣喜,仿佛自己真有了一群可調遣的學生。

老仵作敲了敲桌子,催促道:“還有呢,你們繼續說。”他表揚從來也不會超過兩句,生怕這群年輕人太過驕傲。

玩家們脫下死者的衣物,仔細辨認口、舌、鼻腔和肌膚特征,然後道:“他全身沒有掙紮的痕跡,身前沒有碰撞或者與人搏鬥的淤痕,他應該是自殺……”

只是他們越看,越發覺這名老人,溺亡後臉部腫脹不堪,可仔細看五官,竟有幾分眼熟。

老仵作再度點了點頭,嘆息了一聲:“你們說得沒錯,他確實是自殺。距離他溺水的地方,有一封被石頭壓著的遺書,上面留了兩句莫名其妙的話,一是‘該死的人都死了,其中也包括我’,二是‘當年都是我錯了’。有這封遺書在,蔣老爺便斷定死者心存死志,以自殺結了案。”

“我把遺書收了起來,是想考驗一下你們甄別死因的能力。這名死者屍骨早有街坊鄰居來認領了,說他是西橋豆腐攤的老白,早年欠債不還,有一個女兒,可惜最近不見蹤影了。西橋附近的人家都在問,說吃不到她家豆腐整個人都沒勁了。”仵作道,拿出了那封遺書。

玩家們都愣住了,西橋豆腐攤、姓白的老頭、船夫、有一個女兒,電光火石之間,他們似乎想起了什麽——

再次掀開蒙在屍體上的白布。

果不其然,在那張臉上,他們找到了那天夜裏烏篷船上,老船夫在紅燈籠映照下顯得沉默蒼老的影子。

當天晚上,玩家們都來找阮雪宗,聊了這件事。

“少主,沒想到白妙霜……啊就是那魔教妖女雖然性子壞,但她一開始居然真的沒有說謊,她確實有一位早年欠債的父親,她也確實為了老父親出來拋頭露面。可她背地裏的身份是玲瓏寶船的幕後主人,她父親是為玲瓏寶船有緣人引路的船夫,這究竟是怎麽……”玩家們滿臉困惑,一個個眉頭皺起,語無倫次,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感受,仿佛在他們的認知裏,魔門就應該是滿口謊言的狡詐之徒才對。

“這個江湖本不是非黑即白,看完這個少俠你們也許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