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姓陳

確認來人不具有危險性後,黎望便開始閉目養神,畢竟他這會兒精神頭也算不上多好,顧好自己已是不錯,至於其他自有南星去操心。

南星見自家少爺已經開始休憩,便使護衛擋住風口,隨後他轉身去看方才進屋的那母子三人,卻見三人也不生火,只相擁在一處,看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爛爛,想必一路赴京相當艱難,便起了惻隱之心。

“這位夫人,可要吃些湯餅?”南星見這婦人一臉戒備的模樣,忙道,“不要誤會,我並無惡意,這湯餅雖說是鍋裏吃剩下的,但很幹凈,我看兩孩子都餓得很,不妨吃些吧。”

婦人原想拒絕,畢竟這汴京已經快到了,她實在不想出什麽岔子,可她聽到兩孩子打鼓的肚皮,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況且這些人打扮富貴,恐也不圖她們孤兒寡母什麽,便抿著嘴接過了湯餅:“多謝這位小公子,冬哥春妹,還不快說謝謝。”

“謝謝公子。”兩孩子疊聲起,竟是熟稔得很,就跟街邊的小乞丐沒兩樣。

南星聞言,便忍不住皺眉,卻見這婦人將湯餅都分給了兒女,自己則道:“實不相瞞,我本湖廣均州人士,無奈家鄉鬧了災荒,實沒有辦法了,這才帶著一雙兒女乞討入京。”

湖廣均州啊,這離著東京城可不近呐,南星眼中立刻帶上了佩服,畢竟一弱女子能有這份毅力帶兩孩子入京,且能平安到達,便足見這位夫人的能耐了。

只是這逃荒,怎麽跑東京來了?這裏的物價可不低,尋常百姓可根本負擔不起東京城的日常開銷,畢竟光是住宿就能耗去不少銀錢。

“夫人可是來汴京投親的?”

婦人便搖頭道:“不是,我娘家早沒人了,我夫家姓陳,災荒也讓二老送了命,我在均州無以為生,丈夫入京趕考又一去不回,故而無奈,只能選擇赴京尋夫,只希望能尋到他啊。”

南星便有些訝異,只問:“明年春才是科舉考試日期,夫人怎知陳相公一去不回?”

婦人一聽,便知這位小公子誤會了,她伸手摸了摸兩孩子的頭,只嘆了一聲道:“三年前,我夫君就入京趕考了。”

“啊?”南星這才反應過來,又不知該說什麽,便又胡亂聊了兩句,見兩小孩吃飽後,婦人開始用餅,便不再同人聊天,只回去守著少爺。

第二日天就晴了,等黎望醒來的時候,那母子三人已經離開,他便也不再關注,倒是回京路上他覺得無趣,南星才將昨晚的夜聊說了出來。

“少爺,你說這三年趕考都不回家,這位陳相公到底還在不在汴京城啊?”

黎望一個爆栗子打過去,不過打得輕,南星也不覺得痛,只虛捂著額頭道:“少爺,你打小的作甚啊?”

“打的就是你,南星,你真當你家少爺我能掐會算啊,這陳相公哪號人物,連鼻子眼睛都沒見過,我如何能知道啊?”黎望說完,見書童蔫蔫的,倒也給出了一個自己推測,“不過嘛,這三年都沒音訊,恐是早沒了命咯。”

“啊?那……這位夫人豈不是白來一趟?”

“白來一趟,總比夫君是個人渣來得強啊。”黎望如是道。

南星不解:“怎麽就人渣了呢?”而且人渣是啥意思啊?

“這沒了命不送信回家,這是常理,可他若活著,三年不送信回去,要麽是沒考上頹了心智,沒臉面送信回去,可你看那婦人家境,想來也一般得很,哪裏負擔得起東京城的日常開支,多半已不在京中了。”黎望說完,見南星聽得直皺眉,便又道,“當然了,或許這位陳相公三年前榜上有名,這做了官,嫌家鄉陋妻不夠格,便命人隱瞞實情,只顧自己快活。”

南星越聽眉頭越緊:“少爺,你怎麽越說這位陳相公越不是東西呢?”

“那還能如何?像戲文裏那樣,摔下山失憶,然後取了美嬌妻,這娥皇女英都難割舍,最後大團圓結局?”

南星肅著臉搖頭:“沒有,少爺你不要胡說。”

黎望逗夠了小南星,便又閉目養神起來,南星想著想著卻愈發坐立難安起來,只思及昨日那位夫人的希冀眼神,心裏頭就有些難過起來。

“怎麽了這是,屁股底下有釘子啊?”

南星聞言擡頭,他也不回答有沒有釘子,只問:“少爺,三年前貢院金榜,可有姓陳的相公?”

“你還在想這個啊?”黎望心中一嘆,只道,“那自然是有的,陳本就是大姓,雖說科舉選拔嚴苛,但總歸天賦者層出不窮,說來也是巧了,三年前金榜題名,那位新科狀元就姓陳。”

“啊?小的忘記問她夫君姓甚名誰了。”

黎望便攤手道:“那就沒法子咯。”

說著話呢,汴京外城門就到了,黎望是官宦子弟,自不用跟普通百姓一樣排隊,他出示路引給了過路費,便往內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