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全族被滅文女主角(46)

夜間,燈火綿綿,人聲逐漸消失。

萬物靜謐,身下的兔子花卻開得艷烈,為了避免岸上的行人驚覺,魏殊恩把呼吸壓得很輕,偶爾溢出一兩道漫長的破碎的低吟。她的發髻本就蓬松,那草青色的絲絳被他掙紮時扯掉,烏發更是如墨雲般,松松墜了下來,鞭打在他的臉頰,香氣瘋狂逃逸。

他的眼底晃著她的眉眼,隨著起伏,似水波一樣晃了起來,她發上、臉上、衣上沾著的兔子花,粉紫的,嫣紅的,斑駁暈染成了一片。

他急促地笑了一聲。

她頂著滿臉的軟兔耳朵,“笑什麽呀?”

魏殊恩軟著聲調,“笑你,像個兔子似的,吃了也不擦嘴。”伏在這花草地裏,咧著三瓣唇兒,津津有味采著他。

緋紅思索片刻,認真回復,“兔子吃了會擦嘴的,我也會。”

魏殊恩胸膛動蕩,笑著溢出了一個嗯。

天子興致很高,又將他采食了一遍。

她似乎怎麽也玩不膩他的身體。

以前他覺得這是恥辱,是施舍,現在通了心意,反而愈發珍惜她的索取。

魏殊恩見她又要低頭,架起雙臂挽住她的腰肢,帶著一種哄小孩的語氣,“燈會都散了,我們該回去了。你明日還要早朝呢。”

她滿臉不舍。

魏殊恩說道,“你若不上朝,朝臣便會懶惰,不給你幹活,他們不幹活,咱們的國庫什麽時候能充盈起來呢?國庫顆粒無收,你怎麽震懾諸國群雄?還有那南溟奇甸,仗著自己族人會巫,不肯臣你,你得有兵有馬有糧草,才能硬撼他們,不是嗎?”

等緋紅聽完他這一番話,衣衫被對方穿好,松垮的發髻還被他用手指掠了,重新系起葡萄花鳥的絲絳,靈俏極了。

而她臉上、身上沾著的兔耳朵花,魏殊恩一片一片摘了下來,兜進自己的袖子裏藏好。

所有情意,無論浩蕩還是細微,都該被妥帖收藏。

“那我們回罷。”

緋紅撿起了那兩只鯉魚燈,魚身也沾著兔子花,她抖了一抖魚尾,那花瓣就漫天飄了起來。魏殊恩眼尾的淚痣殷紅,還蒙著一層水汽,遮掩了幾分鋒利,他低下頭,牽扣住她的手指,爬上了河岸。

他們邊走邊聊,氣氛前所未有的融洽。

天子還故意捉弄他,“咦,這兩條鯉魚,都是雌魚呀,怎麽交尾呀!”

魏殊恩也望著她笑,“嗯……這可如何是好?要不要讓鯉魚修仙,修個男身,再娶小娘子?”

而在河岸的另一側,另一只青色鯉魚燈孤零零漂浮在黑暗中。

“爹……不是,觀主,咱們還不動手嗎?”

童子提著一盞仙鶴咬蓮燈,滿臉糾結之色。方才多好的機會啊,他們無聲無息融於人群當中,還跟暴君搭上了話,正好趁她不備,要她性命!

可惜他被少觀主擰著耳朵拎走了!

那年輕父親仰著頭,看著青鯉魚的整齊細密的金鱗,裏頭的燈芯也是燦亮的。

所以……還缺了什麽呢?

他比魏殊恩還缺了什麽呢?

當他起了這念頭,就難以遏制自己想得更多。魏懷慈出身極貴,生來便是天子王侯,禦極四方,哪怕他兵敗被俘,至多也不過是被暴君鎖進她的深宮裏,日日承歡受寵。

不公平。

不甘心。

“觀主!”

童子叫他,“您在想些什麽?”

應戮仙猛然回神,臉色糟糕透了。

他方才在想些什麽?

他竟然羨慕被俘虜的魏懷慈?

他瘋了不成!

而另一邊,大臣們發現,自元辰之日後,帝後愈發如膠似漆,跟連體嬰兒似的,恨不得日日都黏在一起。宮人們偶爾吃醉了酒,透出一點口風,說是天子極為眷寵君後,跟小兒喂食似的,攬到膝頭,還把吃食親手送到君後的嘴邊,吹涼了才喂。

君後穿的,吃的,住的,都是天子一手操辦,事無巨細,極致妥帖。

潛伏在新朝的魏氏心腹也收到了他們國君的回信。

大致意思是,你們送來的東西我都試了,一點兒也不管用,禦醫都來看診了,言明我與天子身體極好,所以不是我們的問題,是藥、圖冊和你們的問題,下次花點重金,找點靠譜的,別浪費我與天子的時間。

心腹們:“……?!”

元辰建起的琉璃鰲山一直持續到元宵,而這一天晚上,帝後親至外城的承露門,點燃天燈,與民同歡。

朝臣們都穿得喜慶隆重。

帝後一襲紅服,聯袂而來,看得眾臣又是艷羨又是驚奇。

他們竊竊私語。

“這日倒像是大婚之儀。”

“誰說不是呢?這兩位主兒可算消停了。”

“消停好,消停好,我這把老骨頭總算不怕散架了!”

他們自然而然想起了三年前那一次天地大婚,場面實在驚駭,喪事都比這場婚事來得活潑!他們還記得君後那一張冷若冰霜的面孔,眼底泛著死氣沉沉的灰敗,赴宴的大臣們都害怕極了,生怕婚事生變,血濺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