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合歡宗女主角(28)

隨著緋紅離開,那一樹粉紅朝霞般的合歡也消失在天際。

眾人站在陰疆的域外,春景和煦,微風輕拂,而他們難以忽略其中的血腥。

橫屍三十一具。

皆是七座王朝的修士門客,其中甚至包括出竅與分神的內家高手。

他們神色凝重。

長洲天恩寺的和尚們嘆息一聲。

修真一途,有人如履薄冰,小心謹慎,也有人大道獨尊,不可一世,而這合歡宗主,明顯屬於後一種。

所以問題又來了——

他們的菩衣上座到底是怎樣逃脫妖女的魔掌?難道真的就是寫了一萬張閉口禪然後被放走的?

他們不信。

一顆顆光頭整齊劃一地扭動脖子,看向他們的上座。

菩衣上座:“……”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手持佛珠,“別胡思亂想,我等超渡他們罷。”

天恩寺提倡清修苦練,超脫紅塵,他們只為救世助人,如非必要,絕不參與宗門、王朝、世家等爭端中。

這也是有緣由的,曾經有一位得道高僧,插手一樁陳年恩怨,兩邊沒落好,反而招惹記恨,被兩大世家遷怒,屠了二十一座佛寺,得道高僧吐血身亡,萬佛刹那寂滅,香火也險些不復存在。

自此以後,佛修一律避世,只有八座佛寺如今還維持著半入世的狀態。

佛修超渡,金光大作,差點把在場的眾人也給送走。

他們連忙避退,遠離佛光。

應不識一聲不吭,帶著樓撼星離開。

而何吟袖則是垂下眼眸,跟在清霞元君的身側。

江遮穩住了藍真真的傷勢,把她交給了太上墟的長老,坦然道,“命是保住了,但她道脈太弱,已經斷了九成,我接不了。”

藍真真當場嚎啕大哭,“師伯,師伯,你不能不管我!”

醫家聖君的口吻清淡,“若你當初不哭鬧,也許還有轉機,師侄,你另請高明。”

他轉修醫道,並不是因為他菩薩心腸,要懸壺濟世,慈愛世人,而是他對醫毒二道很感興趣,從鉆研蟲屍到鉆研人的病理,對他來說僅僅是一個愛好,能救他便救,不能救他也不會為難自己。

像藍真真這種的不讓治的,他見得不多,但往往最終結果都如她一樣,為良機的延誤而痛哭不已。

可惜,江遮天生少情,又修了太上忘情,情緒更為薄淡,並不能體會藍真真的撕心裂肺。

錯過就是錯過,沒有什麽能挽救了。

而醫家聖君這一說,眾人都心裏有數。

藍真真,絕對是廢了。

十洲三島最超凡入聖的聖君都無能為力,還有誰能?

江遮越過藍真真,對昆山玉君說,“陰疆雖是春時,但春寒也重,你懷有胎兒,不能多待,還是快回太上墟。”

說著,江遮揮袖,飄來了一尊酒器。

“此乃乾坤溫酒壺,我在裏面修建了閣樓,四季如春,最適合安睡酣眠,師弟,還有你們,都隨我一道罷。”

眾人嘴角抽搐。

在溫酒壺裏搭一張小床午睡,不愧是他們不按常理辦事的大師祖。

昆山玉君仍覺腹中有一絲絞痛,他進入壺中之時,下意識伸手拂了一下腹部。

他後知後覺,僵住了。

昆山玉君強行按捺下心頭煩躁,他飄然落於水榭,下面則是一池溫水,裏頭全是酒壇,隱隱淌過一絲清甜的酒香,而昆山玉君更覺惡心,以袖掩鼻。江遮隨手遞過來一個玉盒,“一些梅脯,可緩孕吐。靈虛,你記下來,日後也備些,應付發作。”

江遮本想找個熟事的女子照料師弟,然而環視半天,鮮少有懷孕過的女修,太上長老年紀又那麽大了,侍奉他師弟不合適,找了半圈,只能找到掌門頂替。

掌門猝不及防被點名,還愣了一下。

於是江遮又說了一遍,順帶囑咐,“師弟這是頭胎,危險大,你們務必要謹慎當心。”

掌門恭敬應是。

江霽眼睫泛著一層白霜。

“嘭——”

一聲爆響,壺中天地頃刻動蕩,溫池內的酒壇子全都碎裂,濃郁的酒香嗆得眾人喉嚨發癢,咳嗽不斷。

昆山玉君這個始作俑者也沒好到哪裏去,原本止住的孕吐愈發嚴重,他扶著欄杆幹嘔了起來。

掌門連忙拍背。

“師祖!師祖莫動氣!身子要緊!”

掌門被一掌拍飛,鼻青臉腫。

昆山玉君冷若冰霜,“師兄,你我是同宗同源,你還要替一個毀我飛升的妖女騙我嗎?”

“何為騙?”

昆山玉君森然道,“本座肚子裏是真的有了一個孽種?”

醫家聖君搖頭。

昆山玉君神色稍緩,“那師兄為何與她一齊誆騙我?”他忍不住猜疑,難道江遮跟她真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醫家聖君立在水榭之上,身影被霧氣襯得朦朧飄渺,一絲暖風拂過,吹起紗帽,隱約露出微淡的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