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阮清川放下了手裏的筷子,往後坐靠在圈椅背上。

他擡眼去看秋香,“你說。”

秋香把她所了解到的……什麽秀兒常常做噩夢,夫人去秀兒的房裏探望她,夫人又讓蓮兒去請元大夫過來給秀兒開安神藥等等,一五一十的都說了。

臨了,她又加了一句:“前些時日,夫人的胃口不好,好像也是秀兒姑娘和她提及了她做噩夢的事情之後才導致的。”

阮清川是知道秀兒的,她是妻子身邊的一等大丫鬟,從蘇家帶過來的。

他沉思了一會兒,也想起了妻子做噩夢的那個夜晚,妻子更是一連幾天都是心煩意亂的,乃至到了深夜都難以入眠……難不成也是秀兒的緣故。

就算秀兒做噩夢後把其中的內容告知了妻子,妻子又為何也跟著舉止失常起來?然後也跟著做了噩夢。

難道是巧合,還是說她們主仆倆夢到的事情是同樣的……如果事實真相既如此,就不是匪夷所思所能解釋的了。

聰慧如阮清川都想不通。

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講,倆個不同的人,根本不會做同樣的夢。

若真的說是巧合也說不過去,也未免太巧了些。

阮清川不動聲色之間,已經把這件事情所能關聯到的前前後後都思考了一遍。

他原本就是敏感多思的人,現下又做了執掌權勢之臣,大權在握,更習慣於控制和把握,不允許有絲毫的意外。這或許是他性格裏面的陰暗部分,但所思所想已經是下意識的動作,就像是人們對於突發事件的本能自保。這種能力完全是天生的——趨利避害。

秋香見主子一直不說話,屈身行了禮,準備告退。

她都走到門口了,又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回頭說道:“……二爺,今日奴婢聽夫人提及要去寺廟裏拜一拜菩薩,問了大興的哪座寺廟比較有名氣,還問了遠近。奴婢和夫人說了寶刹寺。”

“寶刹寺?”阮清川薄唇微抿,過了一會兒,才問道:“還是和秀兒一起去?”

主子的話雖然沒有說完全,秋香卻理解了。

她點頭應“是”。

阮清川擺手讓秋香退下了。

他右手.手指往裏勾,食指和中指不自覺輕叩圈椅扶手,雙眸中的情緒深不可測。

秋香走出了書房,和外面守門的文泉打了聲招呼,擡腳下了台階。

庭院裏掛著縐紗燈籠照明,散發橘色的光。一陣風出來,偶爾有做事的小廝快速走過,顯得影影綽綽。

等走出了前院,跨過月亮門,就進了蘅華院。秋香終於長籲一口氣,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也有了緩解。

她每次私下裏去見二爺,向他稟報發生在夫人身邊的事情時,心裏總不是滋味。除了她對二爺本人的敬畏和恐懼,還有面對夫人時的愧疚。

她是夫人身邊有頭有臉的一等大丫鬟,夫人對她也挺好的。

月例銀子和素日裏的待遇,都和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秀兒姑娘和蓮兒姑娘是一樣的。幾乎是不分薄厚了。

秋香都能感覺出來,夫人是拿她當心腹看的。

但二爺救了她那不爭氣的兄長,交了罰金,使他免受牢獄之苦。當時是她求著二爺幫的忙,回報就是在夫人面前充當二爺的耳目,夫人的舉動都要報給二爺知曉。

秋香現在誰也不怨,就恨兄長無恥,放著好好的人不當,非要去做那偷雞摸狗的勾當,結果被官府給抓了起來。爹娘求救無門,只能偷偷過來阮家求她給想個辦法,想著認打認罰都行,好歹給留一條命就行。

她哪裏有什麽法子,但是爹娘又哭鬧不止,她實在是被逼急了,原本想去求一求夫人或者老夫人的,卻不料想被二爺給知曉了……

今夜在外間給蘇姝守夜的是秋桂,本來沒秋香什麽事情的。但是秋香出於對蘇姝的愧疚心理,心甘情願的和秋桂一起在外間給蘇姝守夜。

月光清幽,如流水一般,灑向世間萬物。

夜風再沒有了白日的滾燙,變得涼爽宜人。

蘇姝半夜醒來,想去凈房如廁。

她眼睛都沒有睜,便習慣性的摸了摸身側,等摸到溫熱的手臂時,心裏安穩了下來。

“姝姐兒?”阮清川一向是覺淺,身邊稍有動靜他就能醒來,

聲音裏還帶著剛醒來的微啞:“……你怎麽了?”

“沒事兒。”蘇姝往阮清川的肩窩處拱了拱,還沒有全然清醒:“我獨自睡下時,你還沒有回來。剛才就是確定一下,看看你回來了沒有。”

阮清川“嗯”了一聲,低頭親親妻子的臉頰,十分的溫柔:“我回來了。”

蘇姝和阮清川說了會兒話,由阮清川扶著她去了凈房。

隨著懷孕時日的增加,她的肚子也越來越大,如廁都費勁了。最難受的是,她小解的次數還越來越頻繁,有時候剛從凈房出來就又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