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中計(第2/5頁)

“接風就不用了。”陸珩一條胳膊染著血,依然筆挺地站在夜色中,絲毫不顯狼狽。他淡淡道:“我已準備好住處,不欲大動幹戈。另外,余同知若想接風洗塵,不如去城外碼頭,先把著火的那艘船救下。”

“下官不明白陸都督的意思。”

陸珩微笑著看著他們,語氣像沒事人一樣:“那艘船是我的。”

陸珩這個被燒了船的人不慌不忙,反倒是蘇州官員如臨大敵,趕緊帶官兵去岸邊救火。打發走官兵後,陸珩帶著人回到客棧。他們這次要日夜兼程趕路,不方便帶郎中,而用蘇州本地的郎中陸珩又信不過,最後,是王言卿幫他包紮。

陸珩的胳膊被交戰時的碎片劃傷了,幸而沒傷到要害,只是出血比較多。王言卿從小習武,會基本的傷口處理,她用鑷子小心清理掉傷口裏的碎片,然後用棉花沾了酒,說:“我要用酒清洗傷口了,可能會比較疼。”

陸珩點頭,他們以前處理傷口,都是直接用烈酒在傷口上沖的,王言卿的動作實在太溫柔了。王言卿小心翼翼幫他清洗,她怕他疼,有意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船燒著了,你好像一點都不著急。”

“已經燒成那樣了,我著急又有什麽用。”陸珩說道,“火場最不可控了,稍有不慎就要丟命。反正誰救都是救,讓蘇州的官兵進去冒險吧。”

救火危險又辛苦,裏面說不定還有遺留的火藥,陸珩不想拿自己人的性命去填,正好余曉帶著人來了,這種要死人的事就交給蘇州這些官老爺吧。

棉花很快被血浸染,王言卿換了團新棉,問:“你是不是知道?”

陸珩輕笑:“知道什麽?”

昨日,王言卿和陸珩敲定計劃,由王言卿想方設法和朱毓秀搭話,如果兩人能單獨相處,王言卿就借機制造登門理由,讓朱毓秀提前準備好證據。今日在路上看到朱毓秀時,王言卿隨機應變,想到了冰酪。

女子更衣是名正言順的獨處機會,之後還能以送衣服為名拜訪。本來前半程很順利,可是他們從朱家出來後,卻被人埋伏了。

王言卿靠近陸珩,用氣音問:“是誰走漏了我們下午要去朱家的消息?”

陸珩要包紮傷口,上半身衣服已經解開。王言卿坐在陸珩身側,她湊近時,氣息輕輕撲打在陸珩皮膚上,又癢又涼。陸珩手指動了動,道:“你過來,我告訴你。”

王言卿趕緊放下酒,肅著小臉湊到陸珩唇邊。她皮膚是一種透著珠光的瑩白,耳朵上的皮膚尤其薄,耳廓下都能看到細密的紅色血管,但耳垂卻小巧玲瓏,看著十分可愛。陸珩這樣想著,便在她耳垂咬了一口,同樣用氣音說:“是我。”

她耳朵敏感,說話的氣息撲在上面,都不用挑逗就紅了。王言卿愣住,不可置信轉頭:“你?”

她本來以為陸珩和她開玩笑,但回頭看著陸珩從容含笑的眼睛,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你故意放假消息?”

“怎麽能叫假消息?”陸珩像盡職的老師一樣糾正王言卿的話,“今天下午難道我們沒去朱家嗎?我去了,憑什麽說是假的。”

王言卿明白了,陸珩自己泄露自己的行蹤,以此作餌,引出內鬼。他故意只帶幾個侍衛去朱家,卻在混堂弄外安排埋伏,不費一兵一卒活捉海盜。這樣看來,停在港口的船恐怕也是障眼法,火銃多半早就轉移了。

王言卿明白他的用意,但看著他身上的傷,還是後怕不已:“你既然知道有人要暗殺你,怎麽還以身涉險?他們又不知道你長什麽模樣,換個人去一樣可以。”

“那可不行。”陸珩握緊王言卿的手指,依然沒正行笑道,“我可不願意別人走在你身邊,叫你夫人。”

他故意把事情說的輕飄,但王言卿明白,兩軍對陣,最要緊的就是士氣。他親臨現場和躲在後方,對人心的影響肯定不同。

長官都貪生怕死,怎麽能要求士兵舍命沖鋒?陸珩在朝堂上毀譽參半,但錦衣衛內部的人完全服從他的命令,能為了他一句話拼命,和他的人格魅力密不可分。

陸珩見王言卿不說話,用沒受傷的手臂抱住她,輕松又堅定地說道:“沒事的,不用擔心。”

他上半身肌肉條理分明,隔著衣料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熱度。王言卿悶悶推了下他的胳膊,說:“先上藥。”

王言卿用酒清洗了他的傷口,輕輕撒上金瘡藥。上藥時,不免又看到他肩膀上的箭傷,這也是被倭寇偷襲時留下的傷口,雖然傷勢痊愈了,身體上卻留下一道月牙形的疤。

當時她剛恢復記憶,氣惱他欺她瞞她,還防備著他用傷口來博同情。今日再看到,都不用他說,王言卿就心疼極了。

王言卿仔細在他手臂上纏好紗布,放下剪刀、紗布後,她沒有退開,手指輕柔撫上他的傷痕,低聲道:“這兩道傷都是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