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殺友

季家大門如往常一樣緊閉,但是陸珩推開,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屋裏,季渙身上還穿著中衣,已經被錦衣衛堵住嘴巴,壓著跪在地上。

季渙看到陸珩和王言卿走入,睜大眼睛,先是不可置信,但隨後想想竟然也不意外。

今日天黑後他如往常一般歇下,但白日發生了不少事情,季渙睡得並不踏實。他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噩夢,猛然驚醒,發現身邊是空的。他吃了一驚,掀開被褥站起來,在屋中尋找常汀蘭的蹤跡。還不等他想明白常汀蘭去了哪裏,身後突然伸出一雙手,捂著嘴將他撂倒。

季渙這才發現,門窗被人撬開了,一夥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潛入到他家裏,伺機對他下手。季渙不停地想這夥人到底是誰,是誰要置他於死地?莫非真是前段時間那本書惹上了禍事?

直到看到一個男子帶著一個女子進門,季渙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他們。白日他就覺得這兩人不像租客,以這兩人的相貌氣質,怎麽會需要租房呢?而且他們一直抓著韓文彥的死因問,未免太熱心了。

屋裏暖和多了,陸珩安置王言卿在裏面坐下,隨後,自己才走到主位,大馬金刀坐在上首。

錦衣衛取走了季渙嘴裏的布團,控制著他跪在陸珩腳下。陸珩彈了彈衣袖上沾染的灰塵,懶洋洋開口:“說吧,你和韓文彥都發生過什麽。”

考中了秀才就可以不下跪,季渙連見了武定侯都不卑不亢,此刻被人強迫跪倒,心裏極為抵觸。他垂著眼簾不說話,陸珩嘆了口氣,說:“你妻子已經被押到詔獄了,我以為,你會比她識時務些。”

季渙聽到“詔獄”二字,手指蜷緊,顯然他也知道詔獄代表著什麽地方。他臉側的肌肉不知不覺繃緊,說:“我認識武定侯,和侯爺還算說得上話。”

陸珩看著季渙,輕聲笑了下:“你以為,我會怕郭勛?”

錦衣衛幹的就是監視群臣、查辦勛戚的臟活,還怕得罪人嗎?何況,季渙不過一個小小的書生,郭勛願不願意替季渙出頭還是兩說呢。

季渙搬出武定侯是為了威嚇這群無法無天的鷹爪,陸珩若不上套,季渙也毫無辦法。陸珩見季渙還不配合,沒什麽波瀾說道:“拔他兩個指甲下來,要不然,他還真以為錦衣衛是做善事的地方。”

兩邊人聽到這種話毫無動容,直接有人拿著鉗子上來。季渙看到鉗子上黑紅色的銹跡,嚇得魂飛魄散,忙道:“大人饒命,我說。”

季渙不知道韓文彥死亡的事怎麽會驚動到錦衣衛,只能一五一十交待:“我意外發現妻子和韓文彥有染,我念在嶽父對我的資助之恩,沒有休棄她,而是斥責了她一頓,警告她日後安分守己。沒想到,她依然水性楊花,死性不改,竟然又和韓文彥勾搭起來。我察覺不對,這幾日出門後特意繞了一圈,守在巷口觀察。今日,我看到韓文彥出門,隨後常氏也跟了出來,兩人一前一後,去一個十分隱蔽的小樹林裏私會。我藏在樹林裏,悄悄逼近,聽到韓文彥讓常氏殺了我,和他雙宿雙飛。我大為震驚,我對韓文彥掏心掏肺,給他介紹生計,又給他尋找房子,他竟然這樣對我。後來常氏把韓文彥推倒,我看他昏迷,想到我若再以德報怨,這個惡賊就要殺我。為了自保,我只能將他推到水裏。”

陸珩似笑非笑看著季渙,他唇邊笑著,眼中神色卻讓人膽寒。讀書人就是會說,連殺人都能喬飾成迫不得已,以德報怨。

陸珩沒時間探究文人那點可悲的自尊心,問:“你什麽時候發現常汀蘭和韓文彥私通的?”

作為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居高臨下逼問這種問題,可謂對自尊的雙重打擊。季渙面露不悅,但還是不敢違逆陸珩,不情不願說道:“七月。”

“你七月就發現他們偷情,為何直到這幾天,才想起去巷口監視他們?”

“因為這幾日,我發現常氏時常走神,心生懷疑,所以就暗暗盯著他們。”

陸珩想了想,接受了這個說法。在這種事情上不止女人敏感,男人同樣能感覺到異樣。尤其常汀蘭有過前科,季渙警惕說得通。

陸珩問:“韓文彥是怎麽昏迷的?”

“我怕被發現,沒敢探出頭看。”季渙說,“隱約看到那兩人拉拉扯扯,常氏用力推了韓文彥一把,韓文彥就摔倒了。”

“他們兩人當時在爭執什麽?”

“無非就是殺我、私奔的事情。”

截至目前所有證詞都和常汀蘭的說辭對得上,妻子偷情,殺人自保,季渙的作案動機很充分。陸珩轉而問起另一個他覺得奇怪的事:“韓文彥為什麽要殺你?”

季渙繃緊了下巴,面露排斥,但看到兩邊兇神惡煞的錦衣衛,最終還是低頭了:“因為我替武定侯寫文章,文章太長了,一時半會寫不完,再加上我想提攜韓文彥,就分給他一部分。武定侯的賞賜我每次都原封不動拿回來了,但是韓文彥覺得我另有私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