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同眠(第3/4頁)

王言卿有些驚訝,她總覺得他是一個要求兒媳孝順公婆、照顧弟妹的人,沒想到陸珩在這方面倒意外的開明。可是,她為什麽會這麽覺得呢?她怎麽會對二哥產生如此大的誤解?

王言卿一邊覺得自己離譜,一邊繼續解釋:“我在和裏正兒媳吳氏的交談中得知,裏正夫妻發了一筆不小的財,但瞞著兒媳,偷偷交待孫子時不巧被吳氏聽到。吳氏覺得他們貪了朝廷給遺孀遺孤的喪費,我借機把吳氏支出去,在他們屋子中大致翻找了一遍,可惜沒什麽收獲。”

陸珩挑眉,由衷贊嘆:“卿卿,你今日一天幹的事可真不少。錦衣衛裏的人但凡有你一半能幹,大明便無敵了。”

王言卿搖頭,對此她很有自知之明:“我是占了女子的身份,以有意算她們無心罷了。如果換成一個男人在家裏,錢氏和吳氏肯定不會出門。二哥手下的錦衣衛各有各的長處,我們誰都代替不了誰,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罷了。”

陸珩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眼中浮出一絲說不出道不明的憐惜。王言卿說的道理不差,辦案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查證的、搜捕的、審訊的、寫文書的,任何一次真相都凝聚著眾人的功勞。如果他手下的人居功自傲、沾沾自喜,他一定要狠狠打對方一頓板子,但對於王言卿,他卻希望她再驕縱一點,再自私一點。

陸珩摸了摸她的頭發,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在問話這方面,你著實無可替代。”

陸珩突然稱贊她,讓王言卿很不好意思。她赧然低頭,臉上卻浮出笑意:“二哥不嫌棄我就好。午後錢氏和吳氏都睡著了,裏正的孫子李正則一個人在屋檐下玩。說來是我占了孩子的便宜,我略施小計,那個孩子就佩服得不行,要拜我為師。我提出讓他拿最值錢的東西來換,我以為他會去找他祖母藏起來的錢財,畢竟吳氏說錢氏悄悄告訴過李正則……”

陸珩發現他和王言卿在一起總是很容易笑出來,他握拳擋在唇邊,好笑地咳了一聲:“卿卿,這種事雖然歸府尹管,但錦衣衛多少沾著巡查治安的名頭,這種事,你就別在我面前說了吧?”

她老實的仿佛一個交代犯罪過程的詐騙犯,陸珩心想,她怎麽能這麽可愛。

王言卿無奈,認真地給自己辯解:“就算他拿出來,我也不會碰的。”

完了,更像了。陸珩好容易忍住笑,帶著笑意說:“我知道。沒關系,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繼續說。”

陸珩擺出一副我不會報官的架勢,王言卿暗暗白了他一眼,說道:“結果,他卻跑到門外,在河邊柳樹下挖出一堆石頭,把剛才那顆送給了我。”

陸珩已經完全明白她的邏輯線了:“所以,你就陪他在樹底下玩了一晌午土?”

王言卿很認真地糾正他:“是石頭。”

“好,石頭。”陸珩從善如流改正,問,“他從哪裏找到這些石頭的?”

“河裏。”

陸珩點頭,隨後手指緩慢摩挲著茶盞,不再說話了。王言卿看了一會,悄悄問:“二哥,你已經想明白了?”

陸珩頗為無奈:“你如此看得起我,我很榮幸,但,這才一天。”

王言卿有些失望地應了一聲。她看向西屋密密麻麻的卷宗,問:“正巧這裏面有卷宗,要不我們偷偷翻一下?”

陸珩朝西屋看去,那邊沒有點燈,眾多案卷堆在一起,黑影幢幢,像是一只巨形怪獸。陸珩只一眼就收回視線,說:“算了吧,這麽多,看到明天也看不完。有佳人在側,我為什麽要拋下溫香軟玉,去冷屋裏翻卷宗?”

王言卿皺眉,覺得事情十分為難:“那該怎麽辦?河谷村出現這麽大的事,按理地方長官應當嚴肅審理,但縣令卻幾次將他們趕出去。會不會,陶縣令身上有什麽問題?”

陸珩就像一個無所不知的資料庫一樣,見狀說道:“陶一鳴是正德五年舉人,慶遠府人氏。他家境貧寒,會試屢試不第,後放棄考進士,上任為官。但他無親族護持,也無老師提攜,哪怕想投入某一派系門下,人家也不收。所以,他的官運不甚好,入朝二十年,依然還在下縣縣令中打轉,任職之地也多是貧寒偏僻之鄉,沒什麽油水。”

王言卿明白,這是一個靠讀書改變命運,但又沒完全改變的人。王言卿仔細琢磨陶一鳴的生平,她忽然意識到不對,問:“二哥,陶一鳴不過一個從七品縣令,你怎麽對他了解的這麽詳細?”

就算錦衣衛搜集情報,但京城那麽多高官,一品大員都不夠他盯的,陸珩為什麽恰巧會看到陶一鳴的資料?

陸珩心道還不算傻,他將茶水喝完,說:“我之前不認識他,我甚至連程攸海都不知道。是剛才在酒桌上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