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證據

王言卿失憶後,時常覺得二哥變了,變得讓她無從招架。她慌亂了一會,以為陸珩又拿她開玩笑,沉下臉道:“二哥,你不要總是這樣。”

“總是怎樣?”陸珩垂眸看著她,忽然伸手,指尖順著王言卿臉頰,輕輕滑動,“你七歲來京城,八歲時因為練武病了一冬天,十歲陪人跪祠堂,差點發燒到夭折,十二歲為了救人從馬上摔下來,十四歲瞞著眾人跟去軍營,跌打滾爬了一個月,回來後身上有傷也不說。你對我這麽好,我為你受傷,難道不應該嗎?”

陸珩一條條說過去的事,時間地點因果樣樣清晰。王言卿知道這應該是自己的經歷,但此刻從陸珩口中聽到,她毫無實感,遙遠的像是別人的故事。

王言卿心裏又軟下來,她一覺醒來忘卻所有,二哥卻記著他們共同度過的漫長歲月,或許,他們以前,就是如此親密吧。

王言卿生出些愧疚,低聲對陸珩說:“對不起二哥,我都忘了……”

“沒關系。”陸珩看著她笑了笑,道,“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忘了就忘了。走吧,我們去找梁芙的‘奸夫’。”

梁文氏的丫鬟一路小心翼翼地跟著陸珩和王言卿,然而只是一眨眼,前面的人竟然不見了。她嚇了一跳,趕緊跑上去看,但墻壁拐角找遍了,愣是不見人影。她心想大白天見鬼了不成,趕緊去前面稟告梁文氏。

正廳裏,陳禹暄還喋喋不休,和梁家族老、梁文氏大談廢話,此刻,陸珩已神不知鬼不覺繞開梁家的人,站到門房前,詢問道:“上月十七,也就是梁榕失蹤那天,他什麽時候出門的?”

這是件大事,門房很快就想起來了:“卯時正,那天小人記得特別清楚,小的剛開門,大少爺就出去了。大少爺披著鬥篷,臉遮住大半,低頭悶聲往門口走。小的提醒大少爺走慢點,別摔著,大少爺都沒搭理。”

王言卿捕捉到重點,問:“他穿了鬥篷?”

“是啊。”門房回道,“灰黑色的,特別厚,小人看了還奇怪,才什麽時候,大少爺就穿起這種厚衣服了。”

陸珩意味不明嗯了一聲,問:“他低著頭,遮著臉,也沒說話,你怎麽知道那是梁榕?”

門房被這句話問的愣了一下:“大少爺穿著去年新做的鬥篷,不是大少爺,還能是誰?”

陸珩問:“那件鬥篷是什麽樣式?”

門房連說帶比劃:“大毛黑灰鼠面子,羽緞裏子,特別厚實。”

陸珩點點頭,不再問了,轉而換了個話題:“那日梁芙來找過你嗎?”

“大小姐呀,來過啊。說來也是巧,大少爺走後沒多久,大小姐就來了。老奴說小姐來晚一步,再早一點就能遇到大少爺,小姐聽了還很失望。”

和梁芙的時間線對得上,王言卿問:“那天卯時你見梁彬了嗎?”

門房想了想,搖頭:“小人這裏沒見著,興許二少爺是從其他門出入的吧。”

王言卿一聽,趕緊問:“府裏有側門?”

“有,在那邊。”門房伸手指向一個方向,道,“兩位順著街轉過拐角就能看到。”

王言卿向門房道謝,和陸珩一起朝街上走來。他們先去了門房所指的方位,果然在巷子裏看到一扇側門。王言卿環視周圍,說:“這道側門不臨街,地方又隱蔽,如果有人假扮梁榕,繞一段路回到這裏,從側門進府,應當完全不會引起注意。”

陸珩順著墻角緩慢走了一圈,說:“梁家暫時就這些了,走吧,我們去找馮六。”

保定府比不上京城,但也是拱衛京師的重鎮,造船運糧,屯兵葺營,人口繁多。王言卿本以為在偌大的城池裏找一個地痞流氓,要耗費好些功夫,然而她還是小看了錦衣衛的情報網,沒一會,陸珩就拿到馮六的戶籍資料了。

王言卿看著咋舌:“只是一個市井小人物,這你們都有記錄?”

監視京城公侯高官,王言卿能理解,但馮六充其量只是個地痞子,錦衣衛竟然連這種資料都有?陸珩笑了笑,收起資料,主動拉起王言卿的手:“有備無患而已。衛所說他跑了,現在不知道在哪裏,走吧,我們去他家裏看看。”

馮六住在城南,這裏巷道橫斜,房間建得很密,聚集著一些做小生意和手工藝的人,人員流動頻繁,三道九流什麽人都有。進入這片區域後,王言卿明顯感覺到不懷好意的視線多起來,只不過顧忌著她身邊的陸珩,才沒人敢上來。前面的巷道越來越窄,陸珩不放心,對王言卿說:“你在這裏等一會,我去前面看看。”

陸珩天生謹慎,前面就是馮六的家了,但小巷幽暗狹窄,並肩站兩個人都勉強,很適合設伏。陸珩倒不怕,但他還帶著王言卿,他不能讓王言卿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