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半晌顧行之反應過來,正要追上去,結果腹部就挨了兩拳。

張幽為了不讓他去找崔櫻,之後又狠踢了顧行之最後一腳,對他使出速戰速決的手段,揍完就撤。

借著護衛替他擋住武力都比他要強的顧行之,張幽大聲道:“今晚的事都是誤會,我跟崔大娘子只是碰巧遇見,誰要再敢胡亂潑臟水過來,本官就不客氣了。”

顧行之現在只有兩個好聽的花花頭銜,沒有實權,跟張幽一比身份瞬間低了許多。

他俊臉陰寒諷刺,捂著腹部低聲嗤笑。

顧行之:“張幽。”

他忽而叫他,張幽警惕地擰緊眉頭,“何事。”

顧行之直起身,他好像整個人都清醒冷靜下來,“你跟崔櫻從未來往過,為什麽偏巧今晚碰見就要陪她逛街買花燈。你們之間私底下關系有好到這種地步?她也說跟你是清白的,那你是代誰來的。”

在張幽艱難的沉默不語中,顧行之冷冷地重復問道:“那你是代誰來的?”

星漢銀河的夜幕之下,代表是非的浪潮隨著崔櫻等人的離開,川流不息的街道在氣氛清冷過後重燃喧鬧。

崔玥捂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躲在下人身影背後,憤恨地哭罵施與她巴掌的“罪魁禍首”。帶著虎頭帽的平民孩童們握著撥浪鼓,臉上蕩漾著天真無邪的笑,在街上擠著大人追逐嬉戲。

富麗堂皇的宮殿內,賀蘭妙容守著生母皇後神色焦心,殿外賀蘭霆跟聖人聽著魏科回稟的追查結果,凜冽的眼神時不時會分心看一眼宮外輝煌無邊的天色。

在同一片天空下,雙目失神,腦子一團亂麻的崔櫻跟著聳動的人潮,追著舉燈的隊伍渾渾噩噩的像浮萍一樣漫無目的飄蕩。

畫面如同繽紛的雪花打了個轉,喧囂的聲音似激流驟然退去,顧行之與張幽還在嚴肅對峙。

“你去查吧。”

張幽:“我不能說。”

顧行之仗著顧家人跟太子表弟的身份向來自視甚高,即使資本雄厚,在他們這群共同為太子做事的人當中,是眼中釘也是肉中刺,他某些方面引人不屑一顧,但在能力上也沒有到敗絮一樣的程度。

局勢之下,大家都不過是利益相爭、旗鼓相當的對手。

崔櫻跟太子,也不代表有多光明磊落,或是毫無過錯,不管出於什麽目的,還是情不自禁,都有違綱常倫理。

身為下屬,與顧行之又是競爭關系的同僚,張幽在自己的底線上,既沒可能背叛賀蘭霆,也不可能對顧行之如實相告。

他道:“你很生氣,或許認為崔娘子很對不起你,你才是那個被辜負的人。”

“但你捫心自問,難道從一開始,崔娘子就是這樣的麽。”

“若不是,那一定是你曾經做過什麽,才會讓一個原本受過禮教好好的人,選擇了沉淪。即便錯不全在你,自甘墮落也不是唯一的借口,那也一定少不了某些事情或是某些人,亦或是你在背後推波助瀾的原因,才造成了今日這樣的局面。”

張幽帶人走了,留下神色冷然的顧行之和他面面相覷的下屬。

崔玥受了崔櫻一巴掌,臉還紅著,她瞪著張幽的背影,又化作了無辜而不甘的樣子,待顧行之轉身面向她時,崔玥才驚覺顧行之臉上跟她一樣。

她抱著同仇敵愾的心情,尋求著顧行之的支持認同,“顧兄兄,你都看見了,我沒有說謊吧。阿姐她真的……不是我說她不堪,也是她自己承認了。”

崔玥:“顧兄兄要是想要上門退親,我願意為今日的事情作證。”

崔玥因為挨打而氣昏了頭,她不再感到絲毫心虛不安,現在心中留存的全是對崔櫻無盡的恨,恨不得扒下她虛偽的外衣,將她的罪行公之於眾。

然而單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怎麽夠,從她敢打自己起,她就不再承認崔櫻跟她是姐妹關系,她要崔櫻為那一巴掌付出代價,如果能拉上顧行之讓他登門退親,暴露崔櫻的醜事,那才能讓大家相信崔櫻是個私德敗壞,內心虛偽醜陋的人。

到時阿翁跟大母對她還會有以前的寵愛嗎,說不準父親還會把她趕出家門,就讓她從崔氏一門裏除名,最後淪落街頭,整日以乞討為生,亦或是低嫁給破落戶,過上淒慘的日子,才能安撫崔玥心中屈辱的怒火與恨意。

她不斷臆想崔櫻將來落魄的下場,原本嬌麗的面龐因仇恨的想法,變得猙獰而扭曲。

沒想到顧行之看上去根本無動於衷,他臉色很沉重,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已經缺少了以前做府君時的意氣風發,俊逸風流的氣勢不復存在,連一絲假意的溫柔都不曾露出。

他現在的反應讓崔玥感覺到自己像個獨自演繹唱戲的醜角,倏地,頭上傳來一聲譏誚的嗤笑,她聽見顧行之聲調冰冷而怪異的道:“退親?我為什麽要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