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白日總是漫長,賀蘭霆既然已經知道這是崔櫻故意對他使出的迷魂計,也就表現得態度平平。

他光是留下了她的三張花箋,卻不去追問後日什麽時間。

恰巧,信箋中斷,停在了曖昧不明的信號裏。

不知崔櫻那邊是不是先意識到了,送出去的東西如石沉大海,很快就將長線收了收,開始不動了。

反正離明天還有一日時間,這一整日不回信不往來,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雙方都在按兵不動著,仿佛在暗中較量,誰先穩不住,誰就輸了。

當事人是最清醒的,而他們身邊人卻沒能將這種心理跟做法看透,且還納悶不已。

落繽打開簾子,在屋內的窗邊只看到了院裏灑掃的粗仆,還有從廚房過來,捧著一盤又一盤鮮果的婢女。

就在她身後,窗邊長榻上,脫了鞋履,一襲夏衫,慵懶臥著靠枕的崔櫻正慢慢將一張書頁翻過,一看就十分閑適,即便太子不回信,她也沒有半分不安之意。

反倒穩如泰山的,還會摸到一旁碟子裏的果子、肉脯放在嘴裏細嚼慢咽。

落繽忽而開口,“明日就要到了,女郎頭一回主動相邀,那位到底去是不去?怎麽也不派人給個準話,難道知道女郎什麽時候到那。”

崔櫻詫異地掀起眼眸,看到她臉上萬分好奇與疑惑,眉眼中流露出一絲旖旎風情,莞爾道:“他不必派人給個準話,他知道我會去,還會在那等他,說不定我一到那,就會有人給他通風報信。”

“他不給準話,也是故意想我難耐不安,想我胡思亂想,主動服軟,也算是報復我,故意連番打擾他。”

“這,那位心思太壞了些。”

崔櫻可是女兒家,她又有親事在身,背著未婚夫婿約賀蘭霆一個外男就已經夠離經叛道了,她主動到這個程度,是個成熟大度的男子都該欣然接受,並對她回以柔情蜜意的話術,妥帖安排照顧,承擔更多的風險。

可結果,太子弄得跟馴人似的,還想反過來喧賓奪主,試圖掌控女郎的意志,攪亂她心中的池水,要讓女郎為他意亂情迷才行。

要是女郎還跟以前一樣,不堪受辱或是患得患失,早已經因為他一個多月不來往而失魂落魄了。

好的是,現在女郎竟然能窺探出太子這麽做的真意,並不上套,真正上鉤的反倒是太子自己。

他看似不回信,也不搭理,可那三張花箋也不是白送的,總能叫太子對女郎念念不忘。

日上梢頭,長嬴裏連風都是熾熱的氣息。

崔櫻清晨一睜眼喊了人,守在室外的落繽便帶其他婢女進來,扶她起身梳洗,曾經的侍女青荇現已經改名,梳著崔府婢女的發式,喚作朱墨進入崔櫻的院裏伺候。

人是從行宮跟過來的,對崔櫻自主請願要留在她身邊侍奉,雖然知道背後定然少不了賀蘭霆的授意,崔櫻還是收下了。

回程時也將她一起帶走,到了京畿回來府裏,緊跟著讓管事安排了新的身份,身契戶籍的證明都掌握在崔櫻手中。

雖然收了朱墨,崔櫻最親近的還是落繽,她院裏的婢女都歸落繽管著,朱墨也一樣。

崔櫻以為賀蘭霆給她送個侍女,不過是想她身邊多個人伺候,結果,前日落繽要找門房去辦事時,朱墨自己站出來說,她有辦法聯系上太子,還能做到讓崔櫻與賀蘭霆秘密的書信往來不被人發現。

她這才恍悟過來,朱墨除了伺候她,更大的作用實則是在幫她跟賀蘭霆的私會上,代她聯系賀蘭霆,又不叫外人察覺到他們的私情,才是賀蘭霆派她過來的真正目的。

落繽當時還對她警告道:“信箋交給你,但你不要透露任何其他的事,多余的話也不要說,否則你就不要留在女郎身邊伺候了,就算你是那位主子的人也不行。”

朱墨利落地回應,“女郎放心,落繽妹妹也請安心,這一年裏除非女郎有難,對殿下有所求,有什麽需要幫助要讓奴婢傳話的地方,其余的,絕不會幫女郎走漏風聲。”

崔櫻聽了她的話,瞬間明白了賀蘭霆給她安插的人手也是有期限的。

等到他不再眷念她的身子,兩人不再需要維系這段不體面的關系,那麽他的人在她身邊也會走得幹幹凈凈,就像回到原初那樣。

“女郎今日的妝面,是素雅還是濃艷一些?”

落繽的話打斷崔櫻的回憶,銅鏡前,妝台上擺滿了朱墨幫忙擺放出來的珠寶首飾。

崔櫻一眼掃過,細指點了幾樣,道:“雅一些罷,今日只用珍珠花鈿的樣式,待會還要抱琴,這些金釵步搖就不戴了。”

太子府邸,屋檐外是滾燙的日光,開著門窗還能感受到長風席卷而入的熱浪。

已經融化了一角的冰盆被挪出去換了一盆新的進來,侍女跪在燃燒著的香篆鐘旁計算已經到了什麽時辰了,並在一刻過後上報給桌案後的賀蘭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