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5頁)

他們要麽為了功勛要麽為了前途利益而死,而不是毫無價值地葬身於荒野。

若讓他們的親人知道,該有多痛徹心扉。

人心是肉做的,崔櫻光是設想出事的是自己的家人,都痛苦得難以承受。她心中歉疚不已,天災不可預料,但若是她不答應與顧行之上山,他們也就不會死了。

她抱著吐得難受的身子,扶著樹幹,再過了一會後,沉默地拔出短刀,面容凝重地在樹上刻下一道又一道重重的痕跡。

崔櫻清點了散落在附近的屍體的數量,她從其中一人身上拔出他們所用的刀具,這刀比她想象中還要沉。

但她還是用僅剩不多的力氣握住了,為了不讓野獸啃食糟蹋這些人死後的身軀,崔櫻準備砍下一些樹枝或者草木,將這些鋪在死人身上。

她不知道有沒有用,只能盡力選擇嘗試。

然而真正行動起來,比她預想中還要艱難,山中不知時間流逝,崔櫻饑餓的腹部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她感覺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進食了。

她在烈日下曬得頭腦發脹,嘴唇幹裂起皮,崔櫻意識到,她該先補充一番體力,再來保護他們。

這是她目前唯一想為他們做的,又力所能及的事了。

崔櫻不是捕獵的好手,她是被嬌養長大的,崔家沒虧待過她分毫,吃得精細穿得貴重。

只是她有生父,卻無生母,光是祖父祖母根本替代不了父母的寵愛,養成了她過於敏感習慣忍讓,不爭不搶又極為懂事早熟的性子。

但沒人讓她吃過這樣的苦,擁有活下來的信念很容易,但要真正地在渺無人煙的大山裏生存,崔櫻還不如野獸生下來不久的幼獸。

她不懂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哦,她連不能吃的也不一定能找到。

她還得時時小心地上的陷阱,可能有細小的裂縫存在,她得多注意些才不讓自己踩下去。

並且,她最害怕的還是赤侯山裏的蛇。

山中蛇蟲鼠蟻最多,尤其冬日一過,天暖氣清,崔櫻剛才看見死去的護衛時,就發現對方屍體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蒼蠅。

她怕記不住來過的路,於是每走一小段就會用刀刻下印記。

她將短刀藏好,身邊則一直帶著護衛的大刀,她拿不動便拖著它走,崔櫻之前吐過一次,胃裏此時餓得泛出酸水,又累又渴,她有些眼冒金星了。

再找不到能暫時補充體力的果子,她或許會活活餓死在山裏。

“可惡。”

顧行之踹了一腳面前的樹枝,心中躁郁不已,他們一行上山的進程並非那麽順利,可以說沿途都在清理擋在面前的石碓林木。

赤侯山的地形已經大變樣了,就是熟悉這裏常年看守獵場的侍衛,也不見得能分辨出來眼前這片景象,是以前的什麽位置。

本以為日食消退,天亮以後能快速進山找到崔櫻,結果光是在路上就已經耽誤了大半行程。

顧行之望著眼前的山林,慢慢握緊了雙拳,他真的沒有想過拋棄崔櫻,即便他向崔珣解釋,他不肯相信他說的話,顧行之還是認為這件事上,並非完全都是他的錯。

遇到天災不是誰都想的,他讓崔櫻等在原地,還給了不少護衛給她,就是讓人保護她的。

誰知道她那麽不安分,明明他都不在,她為什麽還要四處亂跑?

他回程路上沒看見他們,也不見馬,他自然不假思索地,就理所當然地以為護衛們已經帶著崔櫻提前下山了。

可當他終於脫險,與太子等人在行宮前碰面時,被他一問“崔櫻呢”,他才立馬驚出一身汗了。

縱使他們之間感情稱不上好,顧行之也沒有真想過把她一個人丟在山上,他只期望在他們找到她時,崔櫻還活著。

但是顧行之心裏清楚,那不可能,她是那麽柔弱的一個人,她不會武功也沒有武器,就算崔櫻在地動後活下來,她能逃過山中的猛獸嗎。

赤侯山不是一座山,它連綿起伏,四周還環繞著許多小山峰,地勢險峻不說,兇獸更是層出不窮。

她怎麽活?

顧行之目光掃了一眼前行隊伍裏的人,也只有崔珣對他妹妹抱有最深的信念,堅信她還活著。

“郎君,殿下傳令,命各路人馬帶隊,分開搜尋。”

顧行之收回胡亂遊走的神思,立馬著手清點下屬,“走。”縱然他不抱希望,但還是要找到崔櫻,若她真的出事,他心中也會生出愧疚。

畢竟,一開始上山,是他強求她去的。

賀蘭霆從馬背上下來,他背後跟著不少人,顧行之與崔珣都散開去尋崔櫻了,賀蘭霆身邊還有請他回京畿的將領。

對方一直勸道:“殿下,還請以自身安危為重啊,皇後和聖人吩咐,必須讓卑職將殿下全須全尾地護送回京。赤侯山太過龐大,就算是要救人,也已經出動了不少人馬,何須勞駕殿下親自去呢。”